“讓她們進來。”萬念嵐懶懶地躺在床榻之上,半撐起身子,手中搓撚著珍珠。除卻那蒼白的唇,抬頭低首,依舊是明豔動人到讓人不得不矚目。
玉如領了命下去。
“允妃娘娘金安。”
青辭欠身行禮。
萬念嵐將珍珠往光潔的地麵上一扔,蹙眉對著一旁的婢子發脾氣,“這珠子怎麼質地差成這樣!平日裏吞些東西本宮權且睜隻眼閉隻眼,如今愈發肆無忌憚了,連上奉給本宮的東西也敢以次充好!當真肥了膽了!”
婢子本就心中有鬼,如今這頓脾氣下來,更是巍巍顫顫地俯首叩罪。
青辭輕笑了笑,倒也不顧了禮節,蹲下身子拾起珍珠,手感光滑,冰冷是冰冷,但又沁脾涼溫之感,手指輕撚,珍珠在指尖打了個旋兒,沒有感受到紋路的跌宕凹凸,是一顆未有加工最最樸質的珍珠。
但其價值,不可估量。
青辭輕輕一笑,這上奉的珍珠是沒有問題的,量底下婢子膽兒再大也不敢去碰老虎的胡須,隻是這婢子在一頓脾氣之下懵了些,隻怕真是懷疑起了自個兒一時糊塗下到底有沒有私扣了珍珠。
“婢子不知規矩,打發了便是,允妃娘娘尚在病中,何故動怒傷了自個兒的身子。”
萬念嵐看了眼青辭,暗自一笑,笑意到了唇畔卻是一句冷哼,“還不快滾!”
婢子身子抖得厲害,連滾帶爬地離開。
青辭將拾起的珍珠往地上一擲,輕拂了拂手,“皇後娘娘的眼力勁兒可是愈發差了,這樣的貨色也往你跟前送。”
萬念嵐咳了幾聲,笑意浮起,“沒辦法,好貨色都送你那兒去了。”
“皇上接連著幾日沒來了,我瞧過,人倒是多了。”青辭往凳上一坐,道。
“皇後從來就不是個茹素的,她不夠聰明是的確,但她勝在她的手段,她夠狠,寧可錯殺一千不肯放過一個。這次皇後確確實實信了我的病,我也確確實實付了些代價。”
“尹貴嬪對你的病倒是深信不疑。”
“你倒也有本事,我叫你三月內拉攏了她,你在一月內就做到了,我以為,你要布局很久。”
“進宮時我便覺著尹貴嬪有些奇怪,早已是摸清了底,的確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兒。她也是心韌,若非搬出你,她倒還真不打算同我合作了。”
萬念嵐眼一冷,“若非我誤會當年我第一個孩子是為她所害,怎會使計叫她沒了孩子?若非皇後,我又何至於兩個孩子都沒能保下。”
青辭揭開茶盞,看煙霧繚繞,輕浮於上,卻不去捧它與手,“皇後有淑妃這顆聰明的棋子,當初淑妃來的時候,你所介懷的不止是她帶來的東西,還有她這個人,她的香囊裏裝著的東西你也早有安排,卻不想竟是狡詐如她,特特料到了你的心思,帶的,正是同你所安排的東西相克的藥。”
萬念嵐低下頭,嘴角一點一點劃開弧度,“淑妃平日不常與我走動,我隻當她是一般心思,不成想卻是害了自個兒,不過借她之手,倒也全了我的妃位,本這孩子,就留不住。”
“你身子弱,何故為了這一場戲碼懷上一個留不下的孩子?”
“我要讓自己的地位更牢。”
“還不夠牢嗎?”
“不夠。”
“我會幫你的,隻是念嵐,你要當心。”
“謝謝你,青辭……妹妹。”
萬念嵐是萬家的嫡女,沐青辭是黎婉的獨女。
青辭在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母親的身份,也知道太後一定會幫她,否則她不會輕易應下沐堯的條件,母親對沐堯情深不假,但她跟沐堯之間,並沒有父女情。
一開始的毒素也是她種下的,目的是為了拉攏寧太醫。
而夏斕瀅,卻是青辭從小玩到大的玩伴,因為夏斕瀅的父親就職地離青辭的村子很近,至於虞扇靈,一開始的刻意走近就叫青辭生疑,於是和夏斕瀅演了一出好戲,從頭到底,黑暗裏的那雙眼睛,都是虞扇靈。
至於萬念嵐和青辭的關係,黎婉是萬念嵐父親的恩人,萬念嵐父親在黎婉落魄時就時常關照著她們,她和萬念嵐,也算是深交了。
這出戲,從進宮之前,或許更早,就在默契中達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