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秋風蕭瑟天氣涼,傍晚的天氣如墮冰窖,我特意穿了件大氅,裹得嚴嚴實實,出了門,夜色如水,踏著霜露,我沿著扶欄慢慢走向明鏡湖,夜色籠罩下的湖水,如一團墨汁,烏黑烏黑的,使人看不清湖底,也分不清密密層層的是湖水還是夜色。
我吐了一口氣,雙手合十向天祈禱,“爹,如果你在天之靈,就告訴清兒到底我做的是對還是錯?”
“對對錯錯有那麼重要嗎?”
我轉過身,沈墨軒抱著壺酒矗立於我麵前,他眼睛紅腫著,麵色虛弱,風拂過我的眼淚,我強勉道:“你怎麼來了?”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他甩過一壺酒,我恰好接住,“酒雖濁物,但可以解憂,濁物也好,清物也罷,咱們今晚一醉方休!”
他舉杯,“咱們暫且不論叔嫂,府內能夠陪我一醉解憂的人是你,可笑,真是可笑,枕邊人之人是最信不過的,還不如一個外人。”
他的話語好生讓我奇怪,他碰杯道:“不說了,喝酒。”
酒乃烈物,愛情何嚐不是,愛一個人就像喝一壺酒,酒入愁腸,灼人心脾,愛一個人恨不得全心全意的去愛她,被傷透了心肝又如何?也要一口一口的繼續倘佯在其中。
我問道:“你不就要當爹了嗎?怎麼在這喝酒?”
乍然之下,隻聽杯盞碎裂的聲音,他青筋浮現,“夠了,夠了!”他嘶聲竭力,狂妄的拒人於千裏之外。
我冷笑道:“這一切的一切是大太太一手安排的是不是?”
他暴躁的怒吼道:“我告訴你,是或不是有那麼重要嗎?這府裏的壓抑的太久了,就該有一天燒了這裏,這裏的人還沒這裏的石頭幹淨。”
“沈墨軒,你還有良心嗎?”我喝到。
“良心,你看我還有良心嗎?在這裏不需要良心,或許你比我更懂得活下去,但是你和我一樣也沒有了良心,從上次何心瑜被你陷害開始,你摸摸自己還有沒有良心!”
我上前就是一巴掌,他的話觸動了我心底的殤,我喃喃道:“良心,良心,我的良心!”
他冷笑一聲,“我們兩個的良心早就湮沒了,今天我們兩個沒良心的人幹一杯!”他舉杯道。
我無力的走回去,迎著風,刮在臉上好似刀割一樣疼,背後隻聽碗‘嘭’的碎響。“醉能忘情,我寧願我醉一輩子!”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房中,我摟緊了自己,尋求那少得可憐的溫暖,瑞香聽出了響聲,披著外衣走進來,她憐惜的看著我,“二少奶奶,你這是怎麼了?”
“瑞香,瑞香,你抓緊我的手,你抓緊我啊!”我的手好冷,心也好冷,透過骨髓的深寒慢慢侵襲了我。
“瑞香,原來從頭開始我就錯了,如果一開始我沒有報仇,那現在我也不會這樣,我的良心!”我的眼淚順著眼角顆顆落下,像散開的蓮花,滿地晶瑩。
“二少奶奶,我們沒有退路了,我們沒得選了!”
“蘇清泠再也不是蘇清泠,從前的我哪去了呢?我好討厭現在的自己,現在的這裏,就像在冰窖中一樣,死亡的深淵就在腳下,我稍微一個不留神,就掉了進去。”
“二少奶奶,我知道走出去的路很容易,可是我們走不回來了,沒有退路了!”
“瑞香,不管前路有多迷惘我也會對自己說:‘我撐得住’;不管明日是口腹蜜劍還是風霜刀劍我也會對自己說:‘我挨得住’。”
“二少奶奶,奴婢會陪您的”
她的眼裏是對前路未知的信心,而她的信心鼓舞了我的動力,我點了點頭。
大太太之所以能夠贏到現在,不隻是因為她工於心計,更是因為她知道藏得住聰明,守得住拙。大智若愚才是府裏的生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