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呷了一口茶，靜靜看著這一切，其實，這盤局比的就是誰更有耐心，我看見何心瑜的驚愕，誰知道她是真是假，還是沒料到我回來這一手！
我含了半分笑意問何心瑜，“大嫂如今可信了麼？”
何心瑜打翻身旁的杯盞，驚聲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害死我的孩子？為什麼？”
雪月抬起充斥血漬的臉，那是一張扭曲在一起的臉，極度的複雜和痛苦，我咽了口氣，道：“好了，大嫂，一切自有我和大娘來處置！”
何心瑜狠狠的剜了我一眼，“丫鬟做出這等沒臉麵的事來，你做主子的就可以獨善其身嗎？”
我裝作並無所知的口氣，道：“大嫂被氣糊塗了嗎？雪月包藏禍心，我也不知道，她害得我好苦！”
我邊哭邊抹淚，嗚咽道，瑞香勸道：“大奶奶不該怪我們奶奶，我們奶奶前兒還說要抬了雪月姑娘做通房丫鬟，誰知道沒三四天就心思野了，做出這等沒臉麵的事來，終究是咱們疏於防範了！”
何心瑜嗤笑道：“主子的事，勞煩一個丫鬟作甚？”
我慷慨無言道：“大嫂今日是怎麼了，好得顧忌些沈家的臉麵！”
三姨娘起身來扶住我，勸道：“妯娌姊妹之間最要緊的就是和氣，況且又在奴婢們麵前，麵子是頂要緊的，來日給他人也做好榜樣才是，依我看，一切禍根就在這個丫鬟身上，還是聽聽大姐怎麼處理吧！”
眾人的目光遂又回到大太太身上，她抿了抿嘴，道：“雪月原係清泠房中，今日就此攆出去，再與清泠一絲關心也沒有，二則，從今以後所有丫鬟奴婢都得給我打起十萬分的精神來幹活，否則格殺勿論！雪月，賜死！”
大太太描紅的嘴唇中迸出這句觸目驚心的話語，終究是算計不過大太太，何心瑜闔上雙目，似是在為天上的孩兒禱告！
忽然，瑞香拾起何心瑜掉落在地上的絲帕，何心瑜拽住瑞香的手，喝聲道：“依我看，凶手另有其人才是！”
此話一出，四座皆驚，我怒道：“大嫂說話可要憑根據，隨便抓個人便說是凶手麼？”
何心瑜雙目炯炯有神的盯著我，“那日，除了我和素汐，有誰能算準了我們會路經寒露閣，你們都在宴會，當時是雪月陪你去的，那瑞香呢？蘇清泠，隻怕是你一手算計的！”
我勃然大怒，三姨娘倒是詫異這一出峰回路轉，素汐遞上當初我送的那沒衿嬰，暗自打開，道：“大娘，你可還記得這枚衿嬰，妹妹曾說過是瑞香親手縫製的，又是經妹妹的手送給我的，所以，害死我腹中孩兒的就是她——瑞香！”
我不由得暗自詫異，事情的變化讓我始料未及，三姨娘笑道：“心瑜氣糊塗了吧，怎麼好端端的又橫生枝節了呢？”
雪月拉起瑞香的衣角，哀求道：“瑞香姐姐，是你做的，就承認吧，何必要拖我下水呢？”
瑞香百口莫辯，我更是一頭霧水，隻得道：“姐姐可不要怪錯人了，瑞香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了，我敢擔保瑞香的人品！”
何心瑜冷笑，道：“你敢擔保，那你敢不敢擔保她沒有害死我腹中的孩兒？”
我愣怔，大太太終於開口道：“先把雪月和瑞香關押起來，容後慢慢審查！”
菊嫂和華叔領了命令下去，我安撫波瀾洶湧的心，久久道：“如果是瑞香所行之事，清泠決不姑息！”
大太太點了點頭，“好孩子，原是你房中的丫鬟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也難怪你了，這麼著吧，就讓菊嫂給你再挑幾個忠實可靠的丫鬟吧！”
我道了謝便下去了，回寒露閣的路上，三姨娘恰逢我道：“你覺得驚疑嗎？”
我搖了搖頭，“何心瑜如此大張旗鼓，似是早已謀劃好了！”
我望了望沈府的天，依然是沉靜如藍，可這沉靜中透出幾許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