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華生,你做得非常棒。這恰恰是我需要的。你的瓷器知識掌握得很好了吧?”
“湊和著吧,我也不敢誇海口,隻不過是死記硬背了一些東西,這一兩天可能還能應付著,但是過了幾天後,我恐怕又要重新再背一遍了。”
“很好,我隻需要一天就行了,你假扮成一個瓷器專家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應該不是很大的問題。”
福爾摩斯聽我這麼一說,又看到我一臉的自信,他自己也笑了笑。他從壁爐架上取下一個用中國絲綢包裹著的小盒子。拆開盒蓋,盒裏麵是一個做工精美的小托盤。
“你可別小看了這個東西,它可是中國明朝的皇宮禦器。我想在英國可能找不到第二件了。如果完完整整的湊足一套的話,一定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很遺憾,除非是在中國北京的皇宮裏才能再次找出這麼一套來。現在咱們這件是價值連城的寶貝,隻要有鑒賞眼光的收藏家一看到它沒有不動心的。”
福爾摩斯輕輕地把它放在我的手上。
“你要我拿著它幹什麼?”
“別擔心,這是你的身份,”福爾摩斯微笑著從口袋裏取出一張名片,名片上赫然印著“西爾·巴特醫生。”
“西爾·巴特醫生是你現在的身份,今天晚上你就拿著這件寶貝去拜訪一下可惡的克羅納男爵吧。在晚上他還是有時間的,你可以先寫一封信給他,在信中告訴他你會帶一件價值連城的明朝皇宮禦器去見他,不要忘記你的西爾·巴特醫生的身份,這是必不可少的。免得讓他懷疑,你不妨也騙一騙他,你也是一個古董收藏者,一個偶然的機會得到了這件寶貝,聽說男爵是一個瓷器方麵的專家,所以特地拿來一同鑒賞,並且有意出售。”
“應該賣多少錢呢?”
“這是你應該做的事,這個托盤是詹姆斯爵士托人送過來的,聽說這玩意兒是他的委托人的最重要的收藏品之一。你為什麼不向克羅納這個瓷器專家請教一下價值呢?”
“不錯,看看克羅納這個瓷器專家會給個什麼樣的價格。”
我馬上就寫了一封短信,派人去送給克羅納男爵。晚上的時候,我精心打扮了一番,確定自己和“西爾·巴特醫生”的身份相符合後,帶著價值連城的托盤,來到了克羅納男爵的別墅裏。
“晚上好,巴特醫生,請坐。”克羅納手上還拿著一個棕色的花瓶,他的眼睛發著亮光,很明顯他對自己的收藏品十分愛護。
“你說你有一件中國明朝的價格不菲的禦器想請我鑒賞,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克羅納男爵。”我笑著跟他打了一個招呼,然後不慌不忙地拿出了小托盤,他一看到這個小托盤,眼睛的亮光就更加明亮了。他把我遞給他的小托盤拿到了燈光下,非常安靜地坐在書桌前,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個小托盤。
克羅納這個混蛋有今天這樣的地位和財富,我敢斷定,他完全是靠他那一張英俊挺秀的臉龐以及他的心計奪來的。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高貴的維傲蘭·梅恩小姐會死心蹋地願意和他在一起,重要原因是因為他的外貌深深地吸引了她。要知道他現在已經四十多歲了,但外表看起來和二十幾歲的英俊小夥沒有什麼兩樣。
“不錯,這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但是,你說你有一套一模一樣的托盤,這怎麼會有這種事呢?你有沒有搞錯,在英國我隻聽說過隻有一件這樣的東西。並且還是私人的珍藏品,不可能在市場上出現的。請原諒我必須說一句我不該說的話,尊敬的巴特先生,你是怎麼讓這件珍品到達你手上的?”
我想我此時此刻應該表現得無比鎮靜,不然馬上就要全盤皆輸了。我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對他說:“這不是我要回答的問題,我想請教的是,我這件寶貝能夠賣到什麼樣的價格?我很想聽聽你的建議。”
“喔?”他的眼睛緊盯著我不放,“你不覺得你太衝動了嗎?這件寶貝是真的,這我不懷疑,但是,我必須弄清楚這麼貴重的東西的來往途徑,誰也不會胡亂買一個價值連城但來路不明的東西,你這樣胡亂地賣出去,你叫我怎麼相信你的真實身份?”
“我可以發誓,我這件寶貝沒有一點問題。我在銀行有信用,而且我確實有權力賣出這件寶貝,因為現在我是它的主人。如果我不知道你是有名的瓷器專家和文物考古專家,我才不會來找你呢,在其它地方,我有的是買主。”
“你是怎麼知道我對文物有很深的造詣?”
“你不會把你以前出過的那一本有關瓷器方麵的書都忘記吧?”
“你曾經讀過我寫的那本書?”
“對不起,我沒有認真拜讀過。”
“巴特醫生,你知道你在我的別墅裏麵都說了些什麼嗎?你可能自己都理不清頭緒了。你一會兒說自己是文物收藏家,一會兒要賣掉珍貴的禦器,一會兒又說因為一本書才知道我的名字,一會兒又說沒有讀過我的書,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是一個醫生,收藏文物並不是我的職業。關於你寫的書,我隻是沒有看完,但是一些主要內容我還是知道的。”
克羅納冷笑了兩聲,他又問道:“你如果能夠回答我提的幾個問題,那我們還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請問,尊敬的巴特先生,北魏的陶瓷在中國陶瓷發展史上占什麼地位?”
這是我意料中的事情,但是我還是決定不回答他。至於為什麼,我當時可沒有想這麼多。
我對克羅納說:“男爵先生,很抱歉,我不想回答你提的這個非常簡單的問題,你是這方麵的專家,你有很深的造詣,但是你不覺得你這樣對我提問題,是不是有點缺乏禮數?”
克羅納的眼睛已經露出嚇人的凶光,牙齒也從嘴唇裏露了出來,有些東西再也掩蓋不住了。
“嘿嘿,我明白了。你根本就不是什麼醫生,也不是什麼文物收藏家,你是福爾摩斯的手下,你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打探我的消息,福爾摩斯那個家夥還沒有死嗎?你這個家夥,你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嗎,你快要倒黴了。對不起,你不要怪我,你應該去怪那個該死的福爾摩斯,他給你帶來了不幸,你真是太不走運了,你碰到了我!”
他惡狠狠地從他所坐的扶手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快速地跑向了他的抽屜,他在抽屜裏翻來覆去地尋找著什麼東西,可能是找槍吧。情況有點不妙,他可能知道了我們的秘密。這其實應該怪我,我的演技也實在太差了。正在這個時候,後屋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克羅納警惕了起來,他非常謹慎地聽了一會兒,此時他臉色大變,目露凶光,又露出了殺人的麵目。“想死呀!你們!”他話還沒說完,他就往門外衝了出去,朝後屋奔了過去。我也奔到了門口,我看到了後屋的窗戶晃來晃去,一個敏捷的身影已經離開了窗前,不錯,那是福爾摩斯的身影!
克羅納這個混蛋像瘋狗一樣,一個箭步奔到了窗口,也要跟著跳下窗去追福爾摩斯。這個時候,克羅納突然怪叫一聲,聲音非常嚇人,那是一聲出乎意料的慘叫。我看得明明白白,在窗外的樹林中一隻女人的手臂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窗前一揚,緊接著克羅納就用雙手緊捂著臉,在地上不停地翻來覆去,痛苦地呻吟著,聲音大得恐怖極了:“哎呀!救命啊,我的臉燒了起來,快來救我啊!”
我本能地拿起水盆就奔向了他,緊接著他的仆人們也圍了上來。一個女仆人去為克羅納擦洗臉麵,一看到他那張臉,忍不住大叫一聲“啊”,馬上就昏了過去。他的整張臉被硫酸全部腐蝕了,克羅納的臉現在也像他的內心一樣狠毒、恐怖了,克羅納再也不是風流倜儻的克羅納了,他已經原形畢露。
“我饒不了吉爾蒂這個壞女人!一定是她用硫酸潑在我臉上的,一定是她,我一定要殺了她!”
聽克羅納這麼一說,馬上有仆人奔出去追吉爾蒂,但是吉爾蒂早在幾分鍾前就無影無蹤了。
現在用得上我了,我這個醫生開始了救死扶傷的工作。對於克羅納這個混蛋,我本來是不想救他的,但我還是認認真真地用清水幫他洗幹淨了臉,還給他打了止痛針和鎮痛劑。他暫時忘記了他的痛苦,這隻不過是他痛苦時刻的剛剛開始,更痛苦的時刻還在等著他呢。這個罪惡的惡魔——克羅納的下場馬上就要到了。
警察往往是在案發後才出現。又是老一套的現場筆錄、調查,完事後,我離開了克羅納的住所,我用我最快的速度往貝克街急趕。
我的朋友福爾摩斯此時此刻躺在他的扶手椅上,他閉著眼睛,眉頭微微地皺著、臉色慘白,這肯定不是他的頭部傷沒有好。我非常了解我的朋友。我跟他講述了吉爾蒂在克羅納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潑硫酸在他的臉上,他的整張俊臉被毀掉了,克羅納成為一個外表跟內心一致的人。雖然我在敘述的時候,誇張了克羅納的罪惡,但福爾摩斯還是有一些歉意。
“這可能是吉爾蒂所說的克羅納應該得到的下場。”他說完,人就站了起來,全身似乎輕鬆了一些,他從桌上拿起一本黃色、帶鎖的日記本遞給我,並且對我說:“我終於在克羅納的秘密後屋找到了它,這裏麵是克羅納以前幹過的壞事的真實記錄,我想梅恩小姐看過之後,一定會後悔認識了克羅納這個混蛋、惡魔的,任何女人看了之後,也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這就是吉爾蒂小姐所說的那個日記本?”
“不錯。那天我們幾個和吉爾蒂一起會麵的時候,她提供了黃皮、帶鎖日記本這個重要線索。我當時就想到了,這個日記本就是這個案子的核心證據,隻有得到了這個日記本,克羅納才會伏法就擒,克羅納先對我下了毒手,他派打手打傷了我,於是我將計就計,我叫你到外界故意透露我傷勢十分危險,這是為了使克羅納放鬆警惕,隻有這樣才能分散那個混蛋的注意力。為了更好地分散他的注意力,於是又有了讓你假扮成醫生拿著價值連城的小托盤去和他進行一筆大交易。我決定偷他的黃皮日記本,但是我不清楚它到底在哪裏,於是我就請吉爾蒂幫忙。找到之後,我不小心碰響了窗戶,克羅納追出來,吉爾蒂躲在暗處,一瓶濃濃的硫酸毫不留情地潑向了克羅納,吉爾蒂她果然是說得出做得出,我也沒有想到她會有這麼一手。非常感謝你的幫助,你拖住了克羅納很多時間,這樣我才取得黃皮日記本。”
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起來,詹姆斯爵士被我們邀請過來,聽完我們倆個人的一唱一和,他也鬆了一口氣,籠罩在他頭部周圍的陰雲,也掃開了,他開心地說道:“他終於有了這麼一個下場,既然他再也不英俊了,再也不能用他的外表去討女人的歡心,黃皮日記本恐怕也用不上了,梅恩小姐肯定不會再和他結婚的。”
福爾摩斯晃了晃腦袋,對詹姆斯爵士剛才說的話表示反對,他說:“你應該了解梅恩小姐的性格,她是那麼愛克羅納,她根本就不會因為他被毀容了而放棄愛他。真的,如果沒有這個黃皮日記本,梅恩小姐可能會幹更傻的事情,我們必須讓梅恩小姐看看這本黃皮日記本。隻有這樣她才會真正看穿克羅納的險惡用心,她才會心甘情願地離開他。”詹姆斯爵士取走了那本珍貴的日記本和那個價值連城的托盤。我因為還有事情要趕著去做,所以和他一同來到貝克街上,一輛豪華的大馬車停在一盞昏暗的路燈下,我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那輛大馬車,當我明白這輛大馬車的主人的身份時候,大馬車已經走遠了。我趕忙氣喘籲籲地跑回了福爾摩斯的房間。“你知不知道我們的真正主顧是誰?”我氣喘籲籲地對福爾摩斯說,“原來就是——”
“不錯,就是他,我們的朋友,一個大方的貴族。”福爾摩斯笑著對我說,“你怎麼才知道呀!”
事情發展得十分順利,一切都在福爾摩斯的意料之中。克羅納男爵和維傲蘭·梅恩小姐的婚禮理所當然地被取消了。克羅納再也沒有了男爵這個頭銜了,他成了一個死刑犯,馬上就要去見上帝了,不知道上帝在天堂會不會寬恕他。如果連上帝都不寬恕他,那麼克羅納死後將會永遠地痛苦下去,這就是他罪惡的代價。吉爾蒂小姐因為故意傷人而被起訴,但考慮到情有可原,所以處罰不重。私家偵探福爾摩斯本來有盜竊的嫌疑,但法院考慮到也是情有可原,他因為辦案需要,再加上委托人又是顯赫的貴族,所以法院也就順水推舟,做了一個圓滿的人情,福爾摩斯被無罪釋放。我們都祝福梅恩小姐將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