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釘的這個牌子已有很多年了,已經褪色了,但至少他能證明那人的真正姓名。”
一個共用的樓梯供整個房子的人出入,一些住戶的名字被寫在大廳,看來既有辦公室也有臥室,但並不是家庭居所,隻是些無規律的單身漢住地,我們敲開門,是委托人開的門,他說女傭已在四點鍾走了。這個南森·加裏德布年紀約六十歲多點,很高、很瘦、看起來還有點駝背,禿頂,皮膚灰暗肌肉鬆弛,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就像從不參加運動一樣,一臉很好奇的樣子。因為他戴著圓眼鏡、留著山羊胡子,給我們的感覺很怪,不過還算和藹吧!
房間很古怪,像它的主人。房間像個很小的博物館,很大,很高,周圍放的全是各式櫃櫥,裏麵有地質學和解剖學標本,在房門兩側有許多匣子,裏麵是蝴蝶和蛾子。
有一張非常大的桌子放在屋子中間,上麵堆滿了東西,在這些東西中間有個很大的銅製顯微鏡,我被他廣泛的興趣而震撼了,往四周一看,隻見屋裏堆著一箱古幣,還放有一櫃子古代石器,一櫃子的化石放在大桌子後麵,在櫃子上麵有一排刻著字的顱骨,上麵刻著“尼安總特人、海德堡人、克羅馬農人”等字樣。看得出他對各個學科都有研究,現在他正在我們麵前一邊用右手拿羚羊皮擦古幣,一邊說:“這是全盛時期的古錢,叫錫拉丘茲古幣,到了末期就退化了,盡管有的人說亞力山大時期的古幣不錯,很好,但我想這些才是最好的。福爾摩斯先生,請讓我把骨文放到椅子上,請您幫我拿開那個日本花瓶。因為我有許多愛好,以致於我的醫生總是怪我,叫我到外麵多走一走,但是屋裏有這麼多東西吸引著我,我出去幹什麼呢?如果要給櫃櫥弄一個詳細具體的目錄清單,我得需要三個月。”
因為好奇,福爾摩斯向四周望了望。
“因為我身體不太好,還要用大量時間研究,所以我隻是偶爾開車去索斯比商店或克裏斯商店,除此之外,我多數不出門。福爾摩斯先生,你知道嗎,當我知道這件一輩子也遇不到的好事時,我是多麼興奮,真是太好了,隻要能再找一個加裏德布就可以了,我們一定能找到的,我原來有個兄弟,很不幸他死了,女的加裏德布又不行,我想一定會有其他的人。因為我聽說您很有處理怪案的經驗,因此,我就寫了信給你,不過我應該事先看看他怎麼想,畢竟他也是好意,我也想盡快解決這事。”
“我覺得您這樣做就對了。”福爾摩斯說,“那麼您是不是很需要馬上得到遺產?”
“其實不然,無論任何事都不能讓我停止工作,隻是那位先生說,等事情一妥他會將我的地產都買下來,還有五百萬美元,我需要幾百英鎊買十幾種目前市場上賣的標本,哎,我要是有了五百萬美元就能夠解決了,告訴您吧!我這些東西已經能作為一個博物館來展覽或許有那麼一天我會像漢斯·斯隆一樣”。
我看見眼鏡後一雙眼睛炯炯發光,看得出,這個加裏德布會竭盡全力地去找另一個加裏德布。
“我們今天隻是想和你見個麵,不是想打擾你工作。”福爾摩斯說,“我很高興與我的當事人來往,現在我因為有了您的那封內容詳細的信,還有那個美國人也作了解釋,讓我的疑問都有了答案,我想,您在以前,準確點說應是這個星期,您不認識他對嗎?”
“噢,對,他是在上個周二來我這兒的。”
“他告訴您我們早晨見麵的事了嗎?”
“沒錯,他來這之前是從您那兒出來的,開始他有些生氣。”
“他氣什麼呢?”
“他覺得這樣對他人格有損,不過他後來又很高興。”
“他沒有什麼計劃嗎?”
“先生,沒有。”
“他有沒有提過錢的事,比如借錢?”
“不,從來沒有!”
“您不覺得他有什麼企圖嗎?”
“他隻說了這一件事情,其它倒沒有。”
“您告訴他我們要見麵的事了嗎?”
“的確,我和他說了。”
福爾摩斯沉思起來,他有點不理解。
“您收藏了比較多的值錢的收藏品嗎?”
“沒有,我並沒有收藏,我是個窮人。雖然我這裏有很多不錯的東西,但卻不值錢。”
“您不怕別人偷嗎?”
“不怕。”
“在這幢房子裏,您住多久了?”
“有五年之久了吧。”
正在這時,很響很急的敲門聲把他們的談話打斷了,我的委托人把門一開,那個美國佬就興高采烈地跑了進來。
“找到了!”他大叫著,手裏舉著一張報紙,“南森·加裏德布先生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您發財了,我們的事有眉目了。福爾摩斯先生很感謝您的幫助,但現在看來就不用麻煩您了。”
他把那張報紙給了我的委托人,他瞪大眼睛仔細看那廣告,我和福爾摩斯也走到近前看那廣告,上麵寫著:
霍華德·加裏德布
農機製造商
經營捆軋機、收割機、蒸氣犁及手犁、播種機、鬆土機、農用手推車,裝有彈簧座椅的四輪馬車以及其它各種設備,兼為自流井工程估價。
谘詢地址:阿施頓·格羅司溫羅建築區
“噢!太好了!”主人高興地說,“三個人都齊了,就可以辦事了。”
“我在伯明翰有個代理人,是他把這份報紙給我寄來的,我們必須盡快把這事辦妥。我已寫了信給這個人,告訴他明天下午四點您會去他的辦公室和他見麵。”
“你叫我去見他?”
“福爾摩斯先生,您覺得怎樣?您說我這樣安排對嗎?試想一下如果我去告訴他這樣一件事,他會相信我嗎?但南森去就不同了。您有背景而且年齡又大一些,不過您如需要我陪您一塊去,我會很高興的,但是我明天會有很多事要做,如果需要我幫助,我們立即趕到。”
“噢,我已有好多年沒有……”
“不要緊的,加裏德布先生,我已替您安排了行程,明天您12點走,下午兩點就能到了,您和這個人見麵將事情說明,再弄個法律公告證明有這個人就行了,當晚就可以回來的。”他大有感慨地說,“我從美國大老遠來這兒,而您隻需乘車一百多英裏就行了,這算得了什麼?是吧?”
“的確,我認為他說得沒錯。”福爾摩斯說。
“好吧!如果您希望我去,那我就去一趟,如果不是您,我怎麼會有如此好的機會得到那麼多遺產呢,所以,我不能拒絕您的請求。”南森·加裏德布說。
“好,那就這樣了,還請您快些告訴我詳情。”福爾摩斯說。
“我會通知您的。”他看了一下表又說,“我還有事,得走了,南森先生,明天上午我會送您去伯明翰。您走嗎,先生們?哦,那我先走了,明天晚上會有好消息告訴您的。”這個美國人說。
當他離開這個屋子時,福爾摩斯立刻變得精神開朗起來。
“我能看看您的這些寶貝嗎?”他說,“我們這個職業要應用廣泛的知識,您這裏就像一座知識城堡。”
南森聽了以後很高興,那雙眼睛又變得炯炯有神了。
“我很久以前就聽說你很有能力,知識淵博,我很高興帶您看看,假如您有時間。”
“對不起,我現在沒時間。我看您那些物品都分了類,我想,如果您不講解也沒問題,我明天來,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沒有,沒有,歡迎您來,不過明天我不在。但你可以在四點前找桑德爾太太,讓她帶您進來,她有鑰匙。”
“可以,正好明天下午我才有空。不過您如果跟桑德爾太太說一聲,那就更好了,還有,您的房產經紀人是哪一位?”
這個問題問得很突然,讓南森很是疑惑。
“愛奇沃璐的霍洛偉·斯弟爾經紀商。但是您問這個有什麼事嗎?”
“我也很喜歡考古,尤其是對於建築。”福爾摩斯笑著大聲說,“我一直在考慮這是什麼時代的房子,是安妮女王時代的還是喬治王朝的呢?”
“我確定是喬治王朝的。”
“哦,是這樣。我覺得會比這早些,這個也好辦。就這樣,加裏德布先生,再會,祝您去伯明翰一路順利,愉快返回。”
南森說的那個經紀商就在附近辦公,但我們去時,他已經關門了。沒辦法,我們就回了貝克街。飯後,福爾摩斯又和我講了這件事。
“看來這事要有結果了,”他說,“你已心中有數了吧?”
“抱歉,我還沒有思路呢!”
“事情已有眉目了,不過還要等到明天才能有結果,你發現那個廣告,有什麼異常嗎?”
“那個‘犁’字似乎拚錯了。”
“哦,華生你進步了,也注意到了。排字的工人是按原稿弄的,另外‘裝彈簧椅的四輪馬車’是在美國常見的,而且美國自流井相對英國來講要普遍得多,這就說明是個美國的廣告,而又為什麼稱是英國的廣告公司呢?你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