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初冬。YOYO放下電話,坐在辦公室裏,頭疼欲裂。
因為那場病,甘尚川名正言順地把所有的事物一股腦都交到了她的手上,看上去她在執行maro決定的時候少了一道屏障,但實際上,事情並沒有當初想象得樂觀。
現在公司隻有一個工程,但耗資巨大,除了每月償還高昂的土地貸款利息,還有工程開工後的費用,早就讓她疲於奔命,而拆東牆補西牆的銀行貸款因為甘尚川不出麵,銀行方麵的口風也越來越緊。看甘尚川的麵子就是看景市長的麵子,而甘尚川長期不在公司,銀行自然也有想法。這也就罷了,maro那邊也沒有後續資金進入,“YOYO,我怎麼可能真的投那麼多真金白銀在這個項目上?”他一句話就堵死了YOYO的後路。Maro的意見很簡單,就這樣,能拖一天是一天。現在坐鎮公司的YOYO就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她也很想玩人間蒸發,但是她不敢。
她隻是maro的下屬,無論以前是甘尚川的助理,還是現在成為這間公司的真正掌舵人,都洗脫不了這樣的身份。她隻能聽maro的。以前,她的任務隻有一個,看好甘尚川,可是現在,她還多了一項任務,確保這個項目不會給maro惹麻煩。她隻是個棋子,看不到全局。
她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說為什麼maro會讓甘尚川回國,比如說甘尚川做的那些事情對他又有什麼好處,還比如,這個項目存在的真正意義是什麼?
YOYO是真的喜歡甘尚川。那樣一個女子,傳奇,神秘,走近了,又不缺乏小女子般的嬌嗔和率直。她漸漸有些明白為什麼maro會安排她做甘尚川的助理,站在這樣一個女人身邊,世故和圓滑是沒有用武之地的。她見識過她的伶牙俐齒,領教過她在漫不經心之下的步步為營。隻有化繁為簡,才能讓她卸下防備和偽裝。
在很多個甘尚川在她麵前哭泣睡去的時候,她也曾軟弱過,掙紮過,矛盾過。可是,情感之於她,大不過使命,大不過maro的一句命令。
她一絲不苟地執行著maro交代的一切,可是,卻越發迷茫和困惑,她開始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在S城的工程越來越像一根繃緊的弦,她不知道哪一天這根弦就會斷了。
S城兩股政治勢力的暗湧正式進入絞殺階段,即使是普通的老百姓也能從報紙,日常生活的細節中感受到這些不同尋常的氣息。對高紹南的審查進入封閉式階段,不會再有更多有用的信息流出。但漸漸地,坊間興起另外一種不同的聲音,開始細數景然在S城的種種強硬舉措,破壞政治生態環境,反攻倒算,以掃黃打黑為名在S城掀起一股血腥的暴戾的排除異己的活動,而這種空降政治精英仗著中央的背景,無視地方幹部的努力和心血,大玩政治手段,酷吏如張湯,在S城,這絕對是一次曆史的倒退和悲劇的重演。在這樣的一股言論之下,再加上老市長梁伯庸的提前辭職,都為這樣的論點找到了若幹的論據。無論是有心者為之,還是真正不明真相的老百姓,至少,出現了兩種不同的聲音。擁護者有之,反對者有之,漠不關己者有之,深惡痛絕者有之。還好,在S城,還沒有民意支持率這一說,否則景然肯定會看到一個讓他有些黯然的數據。
雖然對高紹南一案證據的掌握足夠起訴甚至定罪,但所有人都知道,在手裏能坐實的證據隻是冰山一角,而對景然來說,如果沒有拿到真正重磅的證據,到最後這個事情隻有不了了之。從地方到中央,他們都不會因為那無關痛癢的幾年量刑就把一個堂堂公安局局長拉下馬的,這樣,才真的是坐實了他政治鬥爭的嫌疑。
而案件出現了缺口,可是猶如一個黑洞,調查組的人都感受到裏麵的深不可測。明明查到一間實際股權人是高紹南的房地產公司,這家在香港注冊的公司名義上是一個香港人出任法人代表。但他們在找這個人的時候,所有關於這個人的一切都不見了。生死未知。對方搶在了自己前麵。高紹南比他們想象得都難對付得多。
“你確定?”
“確定。”
“白昭真是這麼給你說的?”
“是的,他說那份東西是甘尚川弄出去的。甘尚川找了蜜莉,給了她50萬的支票。”
高紹南的神色略過一絲陰狠,手掌握成拳,咬牙切齒地吐出三個字,“甘-尚-川!”
而這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與甘尚川無關。此刻的她正在一個叫三岔湖的地方跟陸東皓一起釣魚。
這要從出院之後說起。出院之後,甘尚川覺得見到陸東皓的幾率完全成幾何倍數的增長。而且常常出其不意地出現,他似乎一點也沒把她的冷淡和拒絕放在眼裏,她在家,他就敲門進來,她做事,他就在沙發那喝茶,她做飯,他就很自動地進廚房遞個東西切個菜。兩個人的話很少,他也沒有故意找話的意思。有時候,她實在忍不住了,“你到底什麼意思?”
他也隻是聳聳肩,不作答。
每天吃了晚飯,他就離開,第二天又是周而複始。
甘尚川知道事情在朝失去控製的方向走去,但卻毫無辦法。她不得不承認,她並不排斥這樣的陸東皓,甚至,甚至會覺得有些觸動。看起來,她是強勢毫不動容的那個人,但實際上那個默默在旁邊什麼也不做的人才是真正的用一種沉默的氣場幹擾她的思緒和平靜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