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並不是來旅遊的,軍用的吉普車在雨林裏穿行著,越來越接近人人望而生畏的腹地。有多久沒有來過了?他把身體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看起來身體並沒有受到沿路崎嶇坎坷的車況影響,但事實上,內心疲意劇增。
“哥,好像要下雨了。”
“還有多久到基站?”
“一個多小時。”
“找個地方停會。雨停了再走。”
袁五熄了火,一時間沒了汽車的喧囂,隻聽得到遠處轟隆的雷聲,最多一分鍾,漫天的大雨就傾斜而出。
“媽的。”袁五難得罵了一句髒話,但好在車上的物資充分,他甚至還拿出了兩罐啤酒和牛肉。
雨絲毫沒有停歇的勢頭,兩個被困在車裏的男人沉默地抽著煙喝著酒。
“袁五,這次回去我就不幹了。你以後可以跟著白昭,當然你要是願意幹點別的也可以。”
袁五詫異地看著陸東皓,似乎想從他的神情裏判斷出這句話的真實性,但很明顯以他對陸東皓的了解,這句話的真實性遠遠大於戲言。
“哥,你去那我就跟著去那。”他隻是沉默了幾秒鍾,就做出了決定,甚至沒有問陸東皓不幹之後又幹什麼。
“小五啊,人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自己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要靠自己選擇。你小時候跟著我,那是因為你沒的選擇。現在我給你機會選擇。”
“哥,我長這麼大,除了跟著你,保護你,聽你的話,我不知道還能幹什麼。”
“你賬戶上的錢足夠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陸東皓換了個姿勢,把喝光了的啤酒罐從車窗裏扔了出去,一股強風夾雜雨點從車窗外漫了進來。“你可以讀書啊,開個什麼公司,哦,你還可以找個女朋友,當然,你也可以找很多個女朋友,隨便你。”
“我才不要。”
“為什麼?”
“沒什麼意思。”
“什麼都沒嚐過就覺得沒意思了?是不是太武斷了?”
“總比嚐過了才知道沒意思強。一個人能吃多少,能花多少,就算拿著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又怎樣?我都不敢想,每天早上醒來就要想今天我該做點什麼的日子該是多麼可怕,還不是跟著你,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省的去想那些頭疼的事情。”
“小五,那我以後不需要你了呢?”
袁五的瞳孔陡然放大,仿佛人生的詞典裏從來就沒出現過這樣的字眼,旋即他又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哥,你是不是回去後就要帶著川子姐走了,再也不在S城了?”
陸東皓沒有答話,但是臉上突然柔和下來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美好的事情,袁五知道自己所猜離事實不遠,“那你怎麼可能不需要我?我還不是會做飯打掃房間。”
“哈哈哈哈哈……”陸東皓的笑聲在車廂裏響起來,因為笑得太過大聲,都能壓得住外麵喧囂的雨聲,做飯打掃房間,要是陸老爺子知道自己精心培養的殺人利器在幹這些事情,會不會在地下氣得吐血?
“哥,你笑得太早了吧?我覺得川子姐根本不會聽你的。”袁五知道陸東皓在取笑他,但一點也不想落於下風,又諷刺了回去,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甘尚川才是陸東皓的死穴,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五年前他要放她走,更不明白五年後又為什麼那麼放不下,但他很清楚陸東皓之所以會產生退隱的念頭,肯定是跟甘尚川脫不了幹係。
“她跟不跟我走是她的事情,我帶不帶她走,是我的事情。”陸東皓淡淡的說,言語之間霸氣淩然。強人自然有強人的邏輯,倘若他真的是一個會因為對方感知就左右自己判斷的人,那他也就不是陸東皓了。
“哥,當初你怎麼會跟川子姐鬧翻了呢?”或許話題不知不覺就到了這裏,而這也的確是袁五未知的謎。他隻知道,那一次川子姐跟東哥鬧得很凶,兩個星期之後,那間公寓就傳來了人去樓空的消息。這一分開便是數年。
是啊,為什麼會分開的呢?所有的分開都有理由,無外乎情濃轉薄,無外乎他朝反目,無外乎恩斷義絕。但他們又是怎樣的呢?因為一場誤會?他誤會她的貳心,她誤會他不夠真心。而事實上,所有的誤會之所以能成誤會,不過都是因為不夠深,不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