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湖,說是湖,其實它的麵積大到幾乎環繞了半個妖月森林,湖水在黃昏的夕陽照耀下反射著橘紅色的光,水波一蕩一蕩,雖沒有海潮那般洶湧澎湃,卻有著湖水所特有的寧靜和安詳,然而在這寧靜的表麵下,卻隱藏著無數的危機。
落月湖冰冷深邃,湖中更有無數水中猛獸,性情凶殘,妖月大陸上曆來將妖月森林深處和落月湖視為死地,因而雖然湖內水產極為豐饒,在天霜國內也隻有少數貧苦漁人迫於生計才敢在淺水處捕撈些小魚小蝦維持生活,事實上妖月大陸隻有巨木帝國訓練有素的獵人和水手憑借造價昂貴的巨船才敢深入落月湖深處,此時的赫連暢循著前方的馬蹄印跡,正追到這落月湖畔,前方遙遙可以看見南凰月和赫連傷兩人策馬疾馳,忙亂間卻是有些慌不擇路,奔上了落月湖畔一處斷崖,眼看前方已是死路,二人急忙打馬回身想要逃離,卻已是晚了一步,赫連暢手下訓練精良的騎兵早已趕上,此刻已經死死堵住了來路,形成甕中捉鱉之勢。
南凰月低伏在馬上,胯下的劣馬早已氣喘籲籲累的虛脫,南凰月自己也是大汗淋漓,額上幾縷秀發被汗水浸濕緊緊的粘在臉上,看起來好不狼狽,一旁的赫連傷卻仍是呼吸平穩,宛若沒有經過剛才那般生死疾馳。
被士兵落在後麵的赫連暢終於是追了上來,眼見一樁好大的功勞已被自己牢牢握在手裏,不禁得意一笑,分開麵前的士兵緩緩打馬行到包圍圈內的二人身前。
南凰月見赫連暢獰笑著靠近,不由的將身子擋在赫連傷身前,唯恐赫連暢對自己的兒子不利,被她擋在身後的赫連傷皺了皺眉頭,夾起馬鐙前行幾步反過來擋在南凰月身前,抱著繈褓的手緊了緊,警惕的看著赫連暢。
赫連暢勒住馬韁,得意的笑道:“少夫人,幹嘛這麼著急跑呢,不如乖乖的跟著我回去,看在同姓的份上,我會在鄭大人麵前為你美言幾句,保你一條性命,又何必在這荒涼之地你追我趕,耽誤了你那青春貌美的資質啊!”,言語間兩眼再不掩飾,放肆的看著南凰月那張白皙精致的俏臉。
南凰月卻不動怒,淒然一笑道:“閣下的好意月兒心領了,隻是一日入赫連,終生為赫連。就連赫連家殘羹剩飯養活的土狗都知道一入赫連家門就不能再和外麵的流浪野狗廝混,唯恐墮了赫連的名分,更何況我呢,我不如閣下這般灑脫,你也莫要再辱沒赫連這兩個字,要我投降斷然不可,隻是有一事相詢,算來自我離開帝都到今日恐怕也有四五天了,卻不知帝都中形勢如何?家主現在何處?”。
“家主?”,聽到南凰月問到赫連縱橫,赫連暢居然也難得的收起輕佻的表情,臉上奇怪的浮起一絲欽佩之色:“據我所知,赫連家主在你們逃脫後不久戎裝自刎於皇家宗祠前,他的屍首被一個不知名的人物趁夜色盜走,如今不知所蹤,說起來,一世豪傑落得如此下場,卻也有些可惜了!”。
雖然早已有了思想準備,但乍一聽聞家主的死訊,南凰月依然嬌軀一震,兩行清淚不覺間已悄然淌下,一旁始終不發一言的赫連傷此刻卻已經雙眼通紅,喉嚨間強壓著一陣陣哽咽的衝動,竟是渾然忘了四周虎視眈眈的追兵,徑自自馬上跳下,抱著孫遼麵朝北方重重跪下,砰砰的在裸露著岩石的地麵磕了三個響頭,片刻間,額上已是滲出了血來。
南凰月平靜的看著赫連傷磕頭,卻沒有下馬,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懷裏的孫遼,臉上漸漸浮現出一副無比堅定的神情,口中喃喃說道:“爹爹一世豪傑,誰曾想死後卻連屍首都不得保全,這就是赫連的命嗎?不!諾兒,你要記住,這是唐家和鄭家欠我們的,是天霜欠我們的,總有一天,你要替母親討回來,替赫連討回來!諾兒,好好的活下去!”,言罷,死死的看了孫遼一眼,似乎要將兒子的形象印在自己眼睛裏,看罷竟然自腰間拔出一柄拇指寬的短匕,狠狠的刺在自己胯下的馬頸上,那戰馬陡然間吃痛,哪還管身在何處,發瘋般直直的向前衝去,想那赫連暢本就站在懸崖邊上,又距南凰月極為接近,眼看著南凰月的戰馬不要命的朝自己衝來想要跳馬自保都已來不及,隻聽砰的一聲,南凰月的戰馬狠狠的撞在赫連暢胯下戰馬身上,巨力之下二馬都已收不住腳步,跌跌撞撞的衝到崖壁,想要收蹄卻哪還來得及,雙雙直直的墜下懸崖,半晌,一道巨大的落水聲自崖下傳來,赫連暢手下士兵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搶到崖邊向下張望,卻見崖下落月湖水泛起大大的漣漪,哪裏還能看見落水人的影子,這群士兵失了頭領,群龍無首間早已不知該怎麼辦好,隻好呆呆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渾然拿不出一個主意,突然,一個士兵吃驚的吼道:“那個人呢?那個抱著繈褓的黑衣男人呢?!!”,這句話一出口,六神無主的士兵猛然醒悟過來,連忙四下尋找起赫連傷的身影,卻哪裏還能找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