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鑫定了好半天的神,才忙打開車門,跳下車去,向著那輛已被圍得水泄不通的白色小轎車跑去。一邊跑,一邊在心裏不住地祈禱著。趕上前來,撥開人群,這才發現,這輛車上的兩個人也都安然無恙。令人可惜的是,麵前白天鵝似的嶄新車子,左車門被撞成了慘不忍睹的癟嘴鴨。雙方正在互賠小心,詢問著彼此的情況,交警趕了過來。
不一時,一輛碩大的救護車,“哎呀哎呀”地閃著藍光呼嘯而至。在交警的指揮命令下,雙方司機各自麵目肅然地配合著從那上麵走下來的醫護人員的抽血化驗。聽說,此舉是為了查驗有沒有司機酒後駕駛。二司機各自被狠狠抽去了滿滿一大針管的血之後,被告知,需要各自交納一百二十元的化驗費。韓鑫聞聲,顧不得再去按那正堵著針眼的棉花球了,連忙於外衣口袋裏摸出了三張百元麵鈔來,眼疾手快地擋住了對方司機遞上錢來的手:“老兄,這錢,該我出,是我太大意了!”
對方一聽如此說,先是一怔,少時也沒加推讓,就將自己的錢迅速放回了錢包。
這邊車裏,穆丹好不容易將兩個小不點安頓下來,將他們一股腦丟給妹妹,便也連忙下車,向著韓鑫所在的方向趕了過來。
走上前來一看,對方的兩個人都是三十多歲的大人。聽那司機的意思,他是姐夫,旁邊那個長發稀疏、被嚇得眼圈烏紫的,是他的小姨子。昨天才剛從國外回來。
“哎呀,”他一邊歎氣,一邊感慨萬分地說,“咳,該著出事兒,你就是再怎麼繞也繞不開啊!其實,我們原本並不是想從這條路上開過來的。隻是,我們走的那條路有些堵車,這才調轉車頭改走了這條路!哎呀,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在那邊多等會兒,不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嗎?!”他一邊百轉千回、後悔不迭地一口一歎氣,一邊用眼睛死盯著穆丹。穆丹華麗的衣著,讓他心頭一動。轉而,便不失時機地與交警爭論起到底是“燈頭搶燈尾”,還是“燈尾搶了燈頭”來。
韓鑫一個勁兒直賠小心:“老兄,這都怪我太粗心大意了,讓您受驚了!”
對方一聽他這樣說,愈發開始在直喊腿疼的基礎上又連聲驚呼:“哎呀,哎呀呀!我的頭!我的頭也開始一陣兒一陣兒疼起來了!哎喲,哎喲喲……”
穆丹瞅了一眼他那張滿是橫絲肉的圓胖臉膛,知道這很可能是個想趁火打劫的主兒,便悄悄在身後拽了拽韓鑫的衣角,以眼色示意他,大可不必太過承擔責任,不是就連警察先生都說,這是場“燈頭搶燈尾,或者燈尾搶燈頭”的事故嗎?少時,她轉過頭去,與旁邊那位被嚇呆了的,一副小女生狀的“小姨子”搭起話來。
看情形,這位“小姨子”確實被嚇得不輕。都到了這時,依舊全身悚悚瑟栗,上下牙直打顫:“哎呀,可嚇死我了!我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驚天動地的事情!要是我老公在就好了。”
旁邊的人們聽她這樣說,就問她老公是幹什麼的。說是在外國某名牌大學留學的博士後。頓時引來一陣轟笑。有人忍不住又笑又氣地直罵:“KAO,博士後跟出交通事故簡直就是風馬牛不相及!這些酸文假醋的知識分子,真他媽的個個都有嚴重的弱智傾向,這是萬幸沒出什麼事,真要出了事,博士後管個屁用?就算滿車裏全都塞滿了博士後,該著出事,也是照死不誤!難不成當了博士後,就變成三頭六臂、七魂八魄的不死神仙了嗎?”
“KAO,走吧,走吧,我一看到這種人就打心眼裏煩,我KAO,都她媽老得快扒皮了,還這麼誇張的扮嫩!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而那位“小姨子”,看情形應該是出國很久了。竟有些聽不大懂“國罵”似的,根本未受任何影響。依舊哆哆嗦嗦、翩若驚鴻了大半日,方又顫悚悚地說:“我們還是先聽警察先生是怎樣說的吧,反正我們的車是上了雙保險的,隻要人沒事兒,一切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