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話音未落,對方便驚悚起一雙純正不阿的細眼,尖聲叫嚷道:“你這是讓我詐險哪?!這怎麼行?”接著就將自己挺得碉堡一般,一連說出了幾十個“不行不行,絕對不可以的!”又從口袋裏捉出一方繡有蘭花圖案的絹帕來,盡量模仿西方上流社會裏的人士,揩了揩禿扁的前額。以示她的正直高潔品格,決不會輕易被人腐蝕。
想到此處,她不禁搖頭苦笑了一下。萬幸的是,這場事故在眾人的緊密配合之下,被瞞得密不透風。陸圭那裏,她親自打電話說明了實情並要求嚴把口風,以免得薩紅杏又是一番攪地翻天的大呼小叫、雞犬不寧。這為她省去了許多的麻煩和不必要的口舌。隻是,接二連三的事故之後,她再也不敢輕易帶著孩子們開車出門了。回家的路上,她的麵前還一直浮現著小秦嫿的可愛模樣:“舅媽,為什麼別人撞了我們的車,我們就沒讓賠。而我們撞了別人的車就一定得賠?這是不是有點兒不公平?”正想得發笑,穆締給她打來了電話。以一副做賊般的口吻道:“大姐,爸爸今天下午四點半到天津,你方便的話,就回去到東站接他一下,不方便的話,也沒關係,我已經把你在華苑那邊的房門鑰匙給了他,你可千萬不能讓咱媽知道他回了天津啊!”
穆丹一聽這話,趕忙追問原因。
那邊頓時“噓噓”連聲,越發將聲音壓至最低狀態,說,過一會兒等他到了外邊兒再打過來細說。
結果,當他再一次打來電話時,便如同爆豆子似地一鍋端了出來:“哎呀,我們剛回來的第二天,老倆口就又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仗!當天晚上,他們倆和幾個熟人聚在一起打麻將,就有個婆娘沒完沒了的給咱媽告狀。說她要是再不回來,她在這裏買下的兩處房子,和裏麵的所有東西,可就都等於給咱爸娶小老婆的聘禮了。這地方的那些破嘴娘們兒的臭德行你還不知道嗎?什麼不敢說?嘴上根本就沒有個把門的!咱爸見她說得過火,就製止她不要再亂說下去。可是那個破嘴娘們兒哪裏肯聽?更加滿嘴嚼蛆了。還故意和咱爸嗆火,說有本事一會兒就讓咱媽搜搜罪證,說是誰誰光給咱爸織好的毛褲就有多少多少條,甚至詳細到分別的顏色和花樣。又扇陰風點鬼火、恨人不死的說,‘老嫂子你這麼些年一個人在外麵,為這一大家子的老老小小奔波勞累,可他老穆還這麼沒心沒肺對你,我們就是看不過去,就是替你抱冤!’。咱媽聽了,表麵上裝得毫不在意,還嘻嘻哈哈跟人家大開玩笑,說,‘我才懶得管他,真有能耐,他就把人家娶回來給我看看,真要是個好的,我不但二話沒有,甘願把這裏所有的一切都奉送,還反過來再送他們十萬塊大禮!’。可她那副脾氣你還不知道?牌場一散,還沒有等人家走出樓梯口,她就挨著屋子翻箱倒櫃了。結果,還真就讓她搜出幾條手工編織的毛褲來。氣得指著咱爸的鼻頭就罵,找來一把大剪刀,三下五除二,把那些毛褲挨著個剪成了一條一條的。剪一刀,罵一聲。咱爸直給她分辯,說那些毛褲有的是幾個姑姑們給織的,有的是他到街上的毛紡小店裏,花錢請人給織的。可咱媽肯信?指著人家的鼻子,直罵‘放屁!’。最後,還把那些剪成了墩布一樣的毛褲,掛在陽台的防盜窗欄裏示眾。也就那麼巧,就在這個時候,有個女的給咱爸打來了電話,被咱媽搶先一步接起,結果,她隻‘喂’了一聲,對方也不知道抽的什麼風,竟把電話掛斷了。這下可好,咱媽的眼睛都紅了。轉身撲過去搶過咱爸的手機,就按著顯示屏上的號碼又給撥了過去。咳!要說對方也真是個十足的傻×!說什麼不好,非說明天是她的生日,想請咱爸過去一起聚餐。結果,被咱媽這一通罵!最後,嚇得撂了電話。咱媽哪裏能就此罷休?揪著咱爸的脖領,讓帶她去見識見識對方……把後來那幾個來家裏看我的老同學都看傻了眼。背後,一個個顫悚悚地跟我說,‘好家夥,你媽媽可真有兩把刷子,把你爸爸降服成了這樣!’咳!多少年沒回來了,這才剛一回來,就又讓我在老同學們麵前狠狠丟了一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