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3)

周末。杜一丘抱著個枕頭,在床上忽地翻了個身,差點兒掉在地上。他骨碌一下爬起床,已是七點了。

他很少這樣甜睡過。他又躺下來,抱著枕頭,閉上了眼睛,回味夜裏甜蜜的夢……

他站在講台上。揚起手裏的改革方案。不停地在空中揮動著。暴風雨般的掌聲。山林似的手臂,歡喊,揮動。"改革萬歲!"掌聲又一陣雷響了。幾個漂亮的姑娘像香港電視裏那樣上前要他簽字留念,還吻了他的臉頰。杜副總指揮東山複起。這樣一個先進的改革者該放在什麼崗位上?一位副總理伸出手在空中一揮,說:"工業特區總指揮!"他定睛看去,啊呀,是孟副總理,孟老頭子啊……

他摸摸臉頰,嘻嘻地笑出聲來。這改革……

想起上午要開的大會,他才坐起身,伸手去摸搭放在床背上的長褲。褲子早給他夢裏蹬落到床底下了。

"有意思。"他又摸摸臉頰。

他喝了杯"好立克",吃了兩塊塗上黃油的麵包,抹了抹嘴,點上一支煙,便準備他的偉大的改革去了。

閉上眼,嘴裏噴出一縷細長的青煙,臉上又浮現出笑容。孟老頭子要來,要是今天上午來,聽到他的改革演說就好了。他自然而然地又想起夢裏孟老說過的那句重要指示。

人們對這個大會是賦予期望的。

碰上是星期天,有好些工廠都派代表來觀察。玩具廠來了十個姑娘。連美人小柳也來了,她長得的確漂亮,洋娃娃見了也自慚形穢。

姑娘們熱情、隨和。來到會場就嘻嘻哈哈地幫著布置,桌椅、茶水、橫幅……擺設得整整有條。聽說小柳來了,好些休日班的小夥子趕來趁熱鬧,以期一睹芳容。

小戈、鬱玲來了。徐見池陪著裏昂也來看熱鬧。小徐很關心小戈,因為對杜一丘的為人深有所識。隻是沒見梁總,多半是到南灣去了,近日碼頭工程很緊張。

鬱玲環視了會場一周,好容易才望見杜一丘坐在靠後邊牆角的椅子上。他有意躲在不顯眼的地方,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人們陸陸續續地來了。會場上坐滿了人,有的還自帶凳子。

大會開始。林寧一個人坐在台上,由他主持會議。他是香港華商局的代表,又是工業特區的總指揮。本來杜一丘是副總指揮,應該坐在台上,一起主持會議,可他偏要避開去。

人們在等待聽有吸引力的施政演說。隻要誰的執政措施符合他們的心意,他們就投誰的票。大夥的目光自然地落到張小戈身上,這些日子,他為眾人做了好事。比如工資改革,公開招工,考試晉級等等,使人盡其才,各得其位。對那些濫竽充數,父榮子貴的人卻是狠狠地敲了一下。人們說他肯為民請命。可恰正是這個請命卻惹惱了一些上頭人物,認為他是個輕浮好表現的人。

"自由演說。"林寧宣布說。

話未完,全會場的人都驚愕住了,目瞪口呆了半天。

隻見杜一丘在後排座位站起來,信步由會場的右後邊,兜了個圈兒,走到台上。他信心十足,神態自若,卻又平易得象個保管員的樣子。

有人發笑,有人驚訝,有人叫苦,更多的是屏住氣。林寧愣了一下,沒料到他頭一個上台。

杜一丘為自己製造的效果滿心歡喜,但表麵上卻若無其事,一本正經地看著講稿說,"……工業特區就是要創新,就是要不同於內地。怎麼辦?要抓住個權字,自主權和管理權。"他一下子抓住了問題的要害,把握住聽眾的情緒,接著他滔滔不絕地說了許多名詞,什麼資本、主權、黃金、期貨、無形成交,地產轉移、級差地租、以及價值學、心理學、工程學、行為科學,還列數了歸宿感、迫切感、接觸感、太空感和壓迫感等等。說得天花亂墜。有人嘖嘖耳語,給他的廣博學識驚住了。也許他近日來看了一些書;抄下了這些名詞。令人奇怪的是他竟一反平日的沉靜,變得能說會道。看來他是個藏而不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