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如此,吳用無法做出反駁,無力地說道:“進則兼濟天下,退則獨善其身。”
宿元景點頭道:“曉得這兩句話的人,懂其中道理的人少,能做到的就更少。”
吳用不讚同,也反對不起來,隻能說:“這並不表示楊誌沒有野心。”
宿元景讚同道:“穀口逃名客,歸來遂野心。但古人說得好,有野心者不可便借勢,有愚質者不可與利器,我現在隻希望宋公明和你,以後的表現像在梁山上一樣出色,那樣,我和很多人就高枕無憂了。”
這是赤裸裸的警告,吳用雙掌一攤,問道:“還需要我做什麼?”
宿元景頓時語塞,隨即笑道:“加亮果然是個妙人,以後我們長交流。”
等宿元景出去後,關上門,吳用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吳用敢斷定裴宣三路人的逃走一定和宋江有關係,這三路人和戴宗、李俊他們,一旦在某地重新拉起造反的大旗,對梁山的兄弟來說,那就是一場劫難,先期的努力和以後的前程會盡毀,包括吳用自己。
吳用再一次領略到宋江的手段,懸而不發,讓所有人麵臨壓力之下,在這種壓力下,宋江就可以利用各種手段,達到自己一個又一個小的目標,最後變成大目標。吳用換一個角度來和宋江比較的時候,吳用忽然發現,宋江在梁山上最討厭朱武、最擔心楊誌不是沒有道理,這兩個人的見識和決斷,同樣讓人心寒。
就像現在,如果梁山再一次涉及波瀾的話,朱武這夥人竟然是少數可以置身事外的人,甚至可以在某一個特定的時候選擇,站在哪一方更有利。吳用一下子站了起來,幾乎是渾身顫抖,朱武和楊誌是不是就是為了這一特定的時刻,才會主動不做官?而宋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主動製造混亂。
吳用停止哆嗦的時候,額頭、背上已滿是汗水,自己一心為宋江謀劃的時候,忽略的東西太多了,而宋江,手段比自己黑,心機比自己重,哪裏需要自己謀劃,宋江需要的就是一個樣子,一個擋箭牌。或者,宋江需要自己,還是因為七星會的那筆財富,晁蓋那個看上去毫無能力的人,在這件事上做得漂亮,即使死了,依舊留下一個猜不透的謎。
很快,第三個人來了,是病關索楊雄。和梁山時一樣,楊雄見了吳用還是和在梁山上一樣,滿臉堆笑,微黃的麵皮上,兩道濃黑的細眉隨著笑意舒展開來;楊雄是來接吳用去上任的,一直到兩人參觀完整個樞密院,送吳用到樞密院在京房的辦事房裏,楊雄才離開。
吳用的職位已經定下,倉曹參軍,算個不錯的閑差,掌管倉庫糧食貯存、發放和各類人員及牲畜用糧標準的參謀;三司禁軍自有管理這方麵的人,吳用的任務就是監察對賬,每個月到各個倉庫去轉上一趟。辦事房裏的同事,都隻是淡淡地朝吳用笑笑,算是打個招呼,雖然不知道內幕,但是這些人都知道,倉曹參軍這個位置,不是一般人能謀取到的,更何況一個剛剛投降的山賊。
快下班的時候,被通知到驛館休息,吳用才知道,今天是大觀二年的最後一天,明天開始,衙門放假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