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江麵上升起了一層薄薄的白霧,朦朧中與淹沒了大片河灘的江水連成一片,整個江麵顯得異常寬闊。
小艇在波濤洶湧的江流之中穿行,讓人覺得時間極為漫長。
越心馨專注於手中的銀針,梁雨蓿與方靜奮力劃槳。小船之中,隻聞槳葉破開水麵及三女呼吸的聲音,空氣中隱隱散發一股少女的體香。
江邊的河岸已隱然在望,人在接近目標時,越發焦灼的心態,使狹窄的快艇之上,呈現出一種奇怪的靜謐。
隨著越心馨一聲驚呼,打破了船上的沉寂。韓冬猛然坐起,吐出一灘烏血,全然噴到持針跪伏在他身邊的越心馨身上。
韓冬全身僵直,呆坐片刻,又仰身倒下。沉重的身軀生硬的砸在船艙之中。
劇烈的聲響,讓最是膽壯的梁雨蓿心中也是一緊。下意識的向小艇周圍望了一眼,倏然臉色大變。
小船上遊方向,三道火箭並行,帶著尖利的哨聲破空而至。圍成偃月陣形的十數條高大戰船,清晰的輪廓隨著火光顯現,重新歸於清晨朦朧的江霧之中。
方靜驚赫的張著嘴,停下了手中的槳葉。越心馨顧不得清理滿臉血汙的身體。兩個人都望向已迎風而立的梁雨蓿。
四人所乘快艇為了減小目標,特意去除了蓬帆。在大江之上,僅憑借人力搖槳,怎麼也快不過順流揚帆而來的戰船。
隱約之間,看不清到底是何方水軍,但在這風聲鶴唳之時,隻有做最壞的打算。
梁雨蓿默然拿起早放在船艙的三節槍身,一一旋轉相連。槍尖瑩亮如雪,精鐵槍身遍布紫色苜蓿花紋。
這是爹爹為從小喜歡舞槍弄棒的她,特意請越國鑄造大師精心鍛造。不知這杆帶著爹爹殷殷愛女之心的長槍,是否能護佑自己跨過這僅餘三百餘步的江麵。
六尺三寸長槍斜指江水,極具立體美感的麵容,配合在男兒之中也毫不遜色的欣長身姿。一股橫絕峨眉立潮頭的鏗鏘英武之氣霍然而出。
夏州銀槍的傳人,雖身為女子,卻從不缺少軍人的血氣陽剛。承諾父親之事,哪怕粉身碎骨,也需辦到。何況所保護之人還是自己的閨閣之交。
方靜顯然明了梁雨蓿之意,腰間一抹,一柄三尺軟劍如一汪秋弘,已提在手中。兩人自小一同習武,心意相通,互望一眼,都是一笑。
笑中隱含訣別。見慣軍中豪氣穿雲的同袍,二女也曾向往同生共死的勇烈。能在此結伴而行,已心滿意足了。
越心馨知道事情緊急,早按先前商量好的,蜷縮在船艙之中。卻忘了僅隻三尺的狹窄船艙,還有一人躺臥。
聽到戰船之上已傳來喊話之聲。此時,素愛潔淨,從未與男兒接近的她也隻能側臥一旁。舒潤的身體接觸到韓冬如同岩石一般堅硬的肌肉,毫無來由,讓她心中一陣顫動。
近在咫尺的臉,能看清他皮膚肌理細膩光滑,如嬰兒一般。緊貼在一起的身體,感覺到一陣若有若無的心跳隱約傳來。他的性命算是保住了,隻等毒素清除,就能醒來。
隻是這人醒來之後,會有什麼後遺之症,卻不是她這個曾經的梁國聖手所能掌控。
如若後遺症更為嚴重,變成癡傻,卻是可惜了他這張宛如技藝高超的大師,精雕細琢而成的剛勁麵容。
他的身上傳出一股自然的氣息,讓人抑製不住親近的心情。在這縷氣息之中,自己滿身的血腥味也好似衝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