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水靜靜的遞到了她麵前。她沒有抬頭，隻是伸手接了過來，然後一飲而盡。
“謝謝。”
她疏離的聲音讓顧晨的身軀僵硬了一下，他接過杯子的手抖了抖，然後將杯子輕輕的擱在了桌上。
“跟我還客氣什麼，我們……”
“我們認識快一年了吧？”
莫筱珊抬起頭看著顧晨的眼睛，眼底平和一片，波瀾不興。
顧晨的心卻忽然慌了起來，他討厭這麼冷靜的安琪兒。
“嗯，快一年了。時間真是過的好快……”
他的口氣裏有歎息，過往的那些美好都是他急於想要珍藏的至寶。
“謝謝你這麼長的時間都照顧我。你忍耐我的壞脾氣，忍耐我的任性，忍耐我的天真幼稚，也忍耐了我的自私。謝謝你包容我和司徒寒的孩子，你為我做的這一切，我都會永遠銘記於心。”
莫筱珊看著顧晨的眼睛，她的眼睛裏有些東西在熒熒流動，這一刻也濕潤了他的眼，可是他卻倔強的抬起了頭，看著窗外不說話。
有人說，想哭的時候就抬起頭望望天，這樣眼淚就不會流下來，而是流進心底被禁錮到永遠。
“不用說什麼感謝，那不過是我無聊的突發興致而已。不過既然我是商人，自然不會做虧本的生意。記住要報答我就行。”
仿佛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話，顧晨一句話就狠狠的堵住了莫筱珊接下來想要說的，這讓她的臉馬上一怔，似乎沒有料到他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商人……嗎？”
她喃喃的低聲重複，語氣中有些不可置信。
“對，商人。沒有什麼是值得平白無故的付出的，你所謂的愛情也一樣。既然我付出了我的愛情，我就一定要收到等值的愛情。”
他故意說的尖酸刻薄，故意將那些他心底最神聖不可褻瀆的愛情摔落到卑微的粉塵之中。安琪兒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讓他再也無法忍受，如果卑微的態度和一再的哀求都無法獲得他的愛人，那麼，他寧願將這些都禁錮起來。哪怕從此他也無法觸碰那些他最在意的溫暖和美好，隻要能看見也好。
“所以？”
莫筱珊忽然揚起頭，她拿眼角瞟了他一眼，眼底有不屑,更有哀傷。
“所以，你必須呆在我身邊，乖乖的償還我付出的那些愛情。直到有一天我覺得你還夠了，你就可以滾了。”
他不敢正視那雙眼睛，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卸下這冰冷無情的麵具。他轉過頭，站起身，然後一步一步踱至窗前。
“我身上這些傷，是拜你所賜吧？”
莫筱珊冷冷開口，顧晨的身子怔了一怔，然後點了點頭。
“這些傷差點要了我的命吧？”
顧晨依舊背對著莫筱珊沉默不語，她的話勾起了他滿心的後悔歉意，還有心疼。
“你救過我，給了我新的生命，但就在不久之前這條命又被你親手送進地獄，隻是我很幸運的又跑了回來。所以我想，你的救命之恩我已經還了。你愛我這幾個月，我有沒有真心愛過你，你也很清楚。所以你付出的愛情，我早就已經等價的還給了你。”
莫筱珊頓了頓，發現顧晨沒有說話，於是繼續說下去。
“本來我不想這麼褻瀆你對我的恩情和愛情。不過既然你說這不過是很現實的等價交換，那麼我想我已經不欠你什麼了。所以，”
她忽然提高了聲音，顧晨的心突的猛然一跳。
“我不欠你什麼。放我離開。”
房間裏靜悄悄的，兩個人都不再說一句話。顧晨依舊麵對著窗外，靜靜的好似一座雕塑。他透過反光的玻璃看見莫筱珊驕傲的仰著的臉，卻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他們之間，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無力的握緊拳，明明想要將她留在身邊，為什麼心和心的距離反而越來越遠？他想念她明媚的天真的眼，想念她燦爛的花兒般的笑，想念她嬌嗔的喊他‘晨’的聲音，想念她柔柔乖乖的依偎在他懷裏的柔軟身子。
他要的不是這樣和他針鋒相對的安琪兒，不是會拿鄙夷眼神看他的安琪兒。他的安琪兒怎麼會有這麼冷然的表情和眼神？她不是說過他是她永遠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