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剛緊跟在飛道長身後,一前一後,也不說話,腳步生風,很快就走出城裏,來到了城外城鄉交界處的公路上。
此時太陽早已落山,暮靄四合,遠處已經有些模糊,秋風乍起,些許寒意。
晨剛幾次追到飛道長身邊,並行,想跟他詳細說一下自己在下水道與河邊所見到的一切,但每次剛要一開口,飛道長頭也不抬,都冷冷地製止了他,隻是說我知道了,便再無言語,完全沒有了他往日的那份熱情與耐心,並且顯得有些焦躁與不安。
雖然晨剛心裏明白,飛道長具有他心通的能力,即便自己不說,他也能夠看透自己的內心,但此時仍然對飛道長這一反常態的表現,感到深深地疑惑,搞不清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這倒還是其次,此時在晨剛心裏還有更多的疑惑,特別是下午在河邊遇到的那個人,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搶走那具屍體胳膊上的飛蟬標誌。
看外表,晨剛當然明白那個人肯定是一個流浪漢,跟自己一樣,但雖然都是流浪街頭的人,到現在為止,雖經冥思苦想,晨剛也記不起那個人曾經在哪裏見到過。
加上身邊變得有些冷酷的飛道長,這一切都讓晨剛覺得莫名其妙,感覺像是真的有事要發生。
公路上行人稀少,隻是偶爾有幾輛車,鳴著喇叭飛馳而過,給師徒二人間的冷漠稍微增加了一點活氣。
繼續往前快步的行走,拐過一個大彎,就要從柏油路轉入鄉村公路——一段土路的時候,晨剛再次加快了腳步,追上了道長,忍不住地說:“道長,我在下水道見到那人的屍體後,也曾經用過您教給我的辦法,嚐試著與那屍體交流,可是……”
晨剛的話還沒完,並沒有聽自己說話的飛道長,此時卻突然猛地一下,停住了腳步,抬起頭來,一動不動地盯著前方。
晨剛也趕緊止住,不解地抬起頭來,順著道長的目光往前看去。
就在他們的前麵,大約間隔有十來米,迎麵急匆匆地走過來一個人。
那人快步如風,因為腳下是土路,腳底下竟然騰著一陣塵土,雖然有點模糊,看不很清楚,但晨剛發現來人的懷裏抱著一根灰色的棍子!
眨眼之間,他就來到了師徒二人的麵前。
讓晨剛吃了一驚的是,來人衣著破爛,渾身的顏色也都如塵土一般的灰不溜秋,竟然也是一個流浪漢!
更讓晨剛驚異的是,流浪漢懷裏抱著的根本不是什木棍子,竟然是他自己的頭發紮成的辮子!
也許這人的頭發,從出生下來就從沒剪過,更沒洗過,灰暗發黃,雜亂的糾結在一起成了辮子,浸滿了塵土,還掛著幾片破碎的樹葉,整條辮子僵直發硬,都有小酒盅般粗細。
辮子先是在他的脖子上繞了一圈,又繞過右邊肩膀,垂在胸前,右手正好自然地攬在胸前,怪不得剛才遠遠看去的時候,就像懷裏抱著一根棒子一般。
他僵直地站在二人的眼前,個子跟晨剛差不多,一米七八的樣子,但要比晨剛胖壯,圓圓的臉龐,堆滿橫肉,皺紋之間盡是灰塵與汙垢,五十多歲的年紀,穿的破破爛爛,就像剛從垃圾堆裏爬出來一樣,順風一吹,充滿著酸臭味。
此時,他正瞪著飛道長,眼睛很大,就跟一對鈴鐺一般,雖然眼袋很大,也很髒,但目光卻非常的有神,如劍一般。
他看了一眼飛道長,嘴角微微顫動了幾下,但沒說話,接著眼珠一轉,用餘光掃了一眼晨剛,正好跟晨剛的眼光相接,立時,晨剛的心裏就感覺“咯噔”的一下,令人不寒而栗。
飛道長也瞪著眼前的這個流浪漢,但同樣也沒說話。
短暫的沉默,僵持了一會後,那人抬起腿,往側邊一轉,隨之就又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身後依然留下的是一陣塵土與酸臭相伴的空氣。
晨剛扭頭看著流浪漢遠去的身影,心中更是覺得奇怪,而飛道長卻並未回頭,站著一動未動,似有所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