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在清川河邊的陳屍現場,還是昨晚宋老板的慘死,派出所的王副所長都曾來過現場,這兩件人命案也都是在他的管轄範圍內,做為曾讓沉剛燃起對生活充滿希望的王副所長,在他心裏就是一顆耀眼的指路明星,就是寒冷冬天裏一把熊熊燃燒的大火,沉剛心裏很明白。
人活著,往往就是如此,越是在困苦的時候,越需要得到別人一份關懷與幫助,哪怕很微小,很輕淡,如果你適時出手相助,就會讓人銘記一輩子。
雖然在兩個案件中,對他們的死因,沉剛也都不清楚,但眼下自己所掌握的信息,興許能幫上王副所長的,那就應該去跟他說一聲,提供給他這些資料,也算是對他的一份回報。
這麼想著,沉剛就不自覺得拐上了去城關派出所的路。
派出所離著成和大廈並不遠,隻隔著兩條大街,再加上沉剛腳步生風,一會的功夫就來到了派出所的附近。
派出所在馬路的北邊,此時,沉剛就站在馬路的南邊,隻要越過馬路,就可以進去了。
而就在這時,從派出所的院子裏,透過鐵欄杆圍成的低矮的院牆,沉剛突然看見自己的母親,正低著頭走了出來,腳步匆匆。
隔著馬路,隔著院牆,望著自己的娘親,沉剛心裏叫不上什麼滋味,也說不清什麼感覺。
剛離開蛻皮猴時候心中的那份熱情與鬥誌,此時再次見到母親後,又讓沉剛躊躇不前了。
沉剛的心裏,還是像打倒了五味瓶,莫名的滋味,又禁不住讓他不自然地渾身顫抖與難受,胸口再次覺得憋屈與壓抑。
他怕自己再次犯病,趕緊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畢竟剛才已經有過一次難受,讓自己的心靈經受了再次的煎熬,這次要比上次好多了。
他擦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又抬起頭來,在一邊木然地看著已經走出門口的母親,呆呆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就在這時,一輛藍色的桑塔納出租車,從遠處疾馳而來,突然停在了派出所的門口,沉剛還以為是她要打車,可是從車上走下來的是另外一個女人,正是宋老板的女兒——在院門口哭得死去活來,然後跟法醫去了法醫鑒定處的姑娘——宋老板的女兒。
隻見宋老板的女兒下了車,正好與走出來的沉剛的母親麵對了麵,她們彼此看了一眼,母親先向姑娘伸出了手,看樣子是想抱一下那個女孩,而女孩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任何的熱情,也沒任何的表示,就從母親的身邊繞過,徑直往派出所走去。
沉剛的母親有點呆滯,稍猶豫了一會,才回過頭來,一直看著女孩走進了派出所的大門口。
沉剛目睹了剛才的一幕,立馬就知道,自己的母親——這個女孩的後媽,她們母子之間並不和諧,甚至都不相包容。
想到這,沉剛的心裏更是說不上什麼滋味,既有一份得意的滿足,又有一份莫名的淒涼。
自己的母親,站在門口,又癡癡地望了一會派出所的門口,最後無奈地轉過身來,沿著馬路,慢慢往前走著,心事重重的樣子,。
此時的沉剛,已經完全沒有了去向王副所長彙報情況的心情了,他也走在馬路的南邊,幾乎並行者跟隨著她,也在慢慢地往前走去。
說不上為什麼,有一種多年不見的想念,也有一種莫名的擔憂,還有一份好奇,還有……
母子二人,就相隔著一條馬路,一南一北,並行前去。
一邊走著,沉剛還時不時地扭頭看一眼馬路對麵的母親,真的說不清楚為什麼,在沉剛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絲淡淡的憐憫,雖然這種情緒非常得淡,但也不能否認它的存在,正絲絲縷縷地纏繞著自己的心靈。
走過一條條街道,沉剛的母親始終在低頭沉思,身邊的人、事、物都不曾進入到她的眼裏,好幾次穿過路口的時候,都差點撞到車上,麵對此景,沉剛在內心深處都有一種突然衝上去的衝動,在他心裏,有了一種莫名的傷感。
繼續並行,又到了成和大廈的旁邊。
就在沉剛猶豫著是否一直要跟下去的時候,她的母親,竟然越過馬路,朝自己的方向,迎麵而來,沉剛趕緊轉過身去,側眼看著她過了馬路,徑直朝成和大廈的正門走來。
此時九點多鍾,正是購物的最佳時間,大廈外,人聲鼎沸,人流如織。
沉剛的母親走到了門口後,卻突然猶豫了一下,繼而轉頭又圍著大廈一側,向後邊的小花園走去。
沉剛趕緊跟了上去,隻見她很快就越過小花園,來到了內部員工的停車場,穿過停車場,邁上了通往電梯口的台階。
可是等她站在台階上,卻又停了下來,不上不下,徘徊著,似乎很猶豫,不知道該進去還是不進去。
大約過了幾分鍾,就在此時,樓門口的大轉門一轉,從裏麵走出來一個帥氣的小夥,一身黑,一身筆挺的黑色的西服,黑色的皮鞋,黑色的領帶,黑色的頭發,就是臉上也是黑黑的,還戴著一副黑色的墨鏡,乍一看去,就像一個非洲的小夥,走得又快,旁若無人,真像一團黑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