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亮,我和我的三個副手就到了,我們在指定的地點等他。我焦急地等待著。春天的太陽剛剛升起,天氣就熱了起來。我遠遠地就看見他向這裏走來。軍裝被他掛在了劍上,身旁跟著一個副手。我們也沒有幹等,迎了過去。他走近我們,手裏捧著軍帽,裏麵裝滿了櫻桃。副手們給我們測量了距離,有十二步遠。他讓我先開槍,可我因為恨意而過於激動,感覺沒有把握,就讓他先開槍,我好有時間平靜一下。但是他不同意。沒辦法,我們就抓鬮決定,他真不愧是幸運兒,一下抽到一號。他瞄準後開了一槍,把我的軍帽打了個洞。該到我了。他的小命終於被我掌控了。我看著他,不想放過他臉上一絲的驚慌。他在我的槍口下站著,手裏還拿著那個裝櫻桃的帽子,從裏麵挑熟透的櫻桃吃,還把吃完的櫻桃核吐到我身前。我被他那副不在乎的樣子氣得咬牙切齒。當時我想他那麼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打死他也不能讓他痛苦,可不能這麼便宜了他。這時,我心裏冒出了個險惡的想法。我不僅沒打他,還把槍放了下來。‘您現在似乎忙得連死都顧不上了!’我看著他說道,‘您沒吃早餐吧?現在趕緊去吃吧,我就不打擾了。’‘沒關係,您沒打擾我,’他說道,‘您盡管開槍,我隨便,您要是不打,那這一槍就先留著,我會恭候著,如果您有時間了,就來打那發子彈。’於是我對副手們說:‘我現在心情不好,不想開槍,今天的決鬥就先到這兒。’

“我退伍之後就到了這個小鎮。我一直沒忘記過複仇的事。我每天都在想著報仇。這一天終於被我等到了!”

西爾維奧把手伸到衣兜裏摸了一會兒,拿出一封信,就是他早晨收到的那封信。給他寫信的好像是他的委托人。這信是從莫斯科郵來的。信裏說,某個人就要結婚了,新娘是個年輕美麗的女孩。

“您能猜到吧!信裏說的這個某人您一定知道是誰。”西爾維奧對我說道,“我馬上就去莫斯科找他。看看他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那麼滿不在乎,是不是還能那麼悠閑地吃櫻桃。”

西爾維奧邊說邊站起來,抓起頭上的軍帽就撇在地上,然後在屋裏像老虎似的不停地亂走。我靜靜地坐著,聽他說。不知不覺我就陷入矛盾之中。

這時,仆人進來了,說馬匹什麼的已經準備妥當。西爾維奧抓住我的手,緊緊地握著,然後又是一個告別吻。我送他上了馬車,看到車上就隻有兩個箱子,一個用來裝手槍,一個用來裝些零七八碎的東西,車上的物品就這麼多,很簡單。在我的告別聲中,馬車飛馳了起來。

時間飛逝,幾年的時間就那麼過去了。我現在生活在一個縣裏窮困的小村落,我是迫於家庭情況才來到這兒的。對過去那種悠閑而又充實的生活,我充滿無限的留戀,現在這份經營產業的工作怎麼能跟那相比呢!在這裏,春秋的夜晚對我來說是最難熬的,每晚我都要在孤單中度過。上午的時間過得還算快,我能通過和村長談工作,去各個產業處理工作,察看新產業的經營情況等這些來消磨時間。可天一黑我就不知道該做什麼了。想看些書也沒有,隻有那幾本從儲藏室、櫥櫃下翻出的書,我都看了無數遍,現在都能倒背如流了。實在無聊時,我就讓女管家基裏洛夫娜給我講講故事,她把自己記得的故事都給我講了,現在每個故事我都聽了很多遍。每當我聽到村裏婦人們唱歌,內心的苦悶惆悵全都湧現出來,於是我便喝起露酒,糖也不加。酒後,我開始頭痛難受。雖然我喝酒,但我不想成為酒鬼,不想成天用酒來打發時間,逃避煩悶,更不想跟縣裏的那些酒鬼一樣,整天醉醺醺的。我沒有什麼可以談心的鄰居,我的那兩三個鄰居都是些酒鬼。他們每天都在酒氣與哀歎聲中度過。與其跟這樣的人在一起,我自己待著會更好些。

這附近有一個莊園,就在距離我這兒四俄裏的地方。那是某伯爵夫人的莊園,是個很富饒的莊園。莊園裏沒什麼人住,就隻有一個管家。聽說伯爵夫人隻來過一次,還是在她結婚的那一年來的。她來了之後也沒住多久,大概不到一個月就走了。就在我來這兒的第二年春天,有消息傳來,說伯爵夫人和她丈夫要來這兒避暑。然而他們不是盛夏才來,而是六月初就到這兒了。

這件事在村民裏引起了爆炸性的轟動,在這個貧窮的村落來了這麼個有錢人怎麼能不引起關注呢。距離他們來這兒還有兩個月時,那些地主及其仆人們就已經開始談論這事了。即使現在他們都已經走了三年啦,這件事還在被談論著。我也被這個消息所影響。這個年輕美麗的女鄰居的到來打破了我沉悶無聊的生活。想到她已經來到這兒,我就想馬上見到她。在她來的第一個星期天,我吃完午飯就去那個村子找她,到那兒去拜訪她。到那兒時,我表現得畢恭畢敬,像個仆人似的。我告訴莊園的仆人說,我是這兒的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