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鬥誌昂揚地向坡頂攀爬著,坡上的的桑樂卻轉身而去。杜曉強看得很清楚,桑樂是在向他深情佇望的時候,被呂藻伸手扯走的。
好吧,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拿下桑樂!
正在向前走著的桑樂似乎感覺到了將要發生什麼,那種發生從身後趕來,漸行漸近。它猶如一個巨大的孔洞,鯨吸虎吞般地抽動著,使人生出-種身不由已的投入。
桑樂沒有回頭,她諦聽著那發生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當那發生來到桑樂身邊的時候,她忽然停下來,轉過了臉。
“Hi桑樂--”杜曉強打開車門,興高采烈地叫著。
“Hi,杜曉強!”
“上來,上來呀。”
桑樂下意識地轉過身,望-了望旁邊的呂藻。
呂藻沉著臉,不容置疑地搖搖頭。
或許正是那不容置疑,使得桑樂決然地離開他,跳上了車。
“轟”,車尾噴出-股濃煙,向前奔去。
“桑樂,你到哪兒?”呂藻在路邊大喊大叫。
“小朋友,拜一一”桑樂在車裏探出頭,擺擺手。
哈哈,她叫他“小朋友”呢,杜曉強開心地想。顛顛蕩蕩轟轟隆隆的鐵騎,真好玩兒真剌激。杜曉強就是英武的騎手,他目光灼灼,臉上布著汗水和幾條黑色的油跡。在桑樂看來,他這副模樣比起那天晚上在舞會的燈光下出現的時候,更帥更酷了幾分。
桑樂滿心歡喜地向椅背上靠了靠,“喂,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來搶你。”
這話讓桑樂聽著好得意,她抿著嘴兒說,“不怕人家揍你嗎?。”
“我是恐龍,我怕誰?”
“什麼,恐龍?--”
杜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真要說起來,話就長了。那還得講姥爺,講吉普車,講原生細胞和三葉蟲
他們開著吉普車沒走多久,前方就出現了宿雁村外的那片棗樹林。望著那些樹影在車邊緩緩地退去,桑樂不禁生出一些感歎:呂藻帶著她遠足的這個天地,其實並不太遠,而且也不誘人。
初夏的夕陽在鄉間公路的盡頭慢慢地消失,隻留下橙紅色的流霞在那沉落之處做著標記。吉普車鍥而不舍地向那裏奔跑著,仿佛要追隨夕陽而去。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桑樂說。
“到海角,到天邊!”
杜曉強將油門一踩到底,車身狂熱地抖動著向前衝,那情形就象一隻欲要騰身的飛機。熱風挾著塵土和灰砂,粗礪地撲打著桑樂,將桑樂刺激得大叫不已。
“哇!--”桑樂喊著。
“哇!--”杜曉強也跟著大叫。
他們就這樣向天的盡頭奔去。
暮色降臨之前,他們倆來到了宿雁湖旁。鄉間公路就是在湖畔戛然而止的,被截斷的公路猶如一塊跳板,湖水呢,就在那裏靜幽幽地等著他們跳下來。
鑽出悶熱的吉普車,站在了湖邊的草地上。帶著潮氣的湖風宛如波浪一般湧動著吹來,讓人感到說不出的愜意。四下裏看不到什麼人影,有的隻是悠然翩飛的水烏和搖搖擺擺的葦草。
“好嗎?”杜曉強的眼睛象湖水一樣閃著。
“好。”桑樂說。
“咱們走走。”
似乎是不經意地一碰,兩人的手就碰上了。彼此緊緊地拉住,再沒有鬆開。杜曉強昏頭昏腦地想弄明白,到底是他去抓的桑樂,還是桑樂的手捉住了他。杜曉強沿著湖邊的卵石一邊慢慢地走,一邊使勁兒地想,卻怎麼也想不清楚。於是,他把手腕狠狠地轉了一下,桑樂的身體就轉過來,轉進了他的懷裏。
離得太近了,桑樂感到對方那張臉有點兒變形,毛孔眼兒是粗的,汗毛細密而柔軟
碰撞迅即而至。雙唇被牙齒報狠地硌了一下,甚至整個頭骨都感到了一種悶鈍的震動。隨之就生出了憋悶感,象捂住被子似的透不過氣。
過了一會兒,桑樂才明白,這是杜曉強在吻她。
這個家夥,行動可真快,桑樂在心裏笑著。呂藻走了三個月的長路,才走到了親吻。瞧他,一邁步就走了過來!
那是一種有力的擠壓,痙孿的顫動表明他異常地興奮。但是,他卻不懂得將雙唇張開。隻是一個勁兒地用力壓著,擠著。
愕然之後,桑樂有一點感動。這個家夥,還是初吻呢。桑樂伸出舌頭,舔了舔他。他依然繃著嘴唇,顯然還沒有開竅。這時,桑樂才感到嘴裏有一種腥腥的甜味兒,想必是被方才的碰撞弄出了血。
桑樂偏過頭,推開了杜曉強。
“對不起,我實在是”對方喘著氣,神情有些惶惑。
桑樂不想讓對方生出誤解,她連忙解釋道,“你瞧瞧,熱死了,髒死了。”她指指湖水說,“我想下去了。”
“哦--,”杜曉強立刻笑了,“好啊,我也正想下去呢。”
桑樂說,“我在這邊下水,你呢,到那邊去。”
杜曉強壞笑著歪歪頭,“行。”
暮色已然降臨,湖風潮濕而又涼爽。杜曉強鑽進吉普車裏,三把兩把脫掉了外褲和體恤衫,身上隻剩下一條三角內褲。他一邊向水裏走,一邊偏過腦袋向桑樂那邊張望。茫茫的暮色中,一個窈窕的影子也在慢慢地向湖水裏走--,是的,那隻是一個影子,猶如一張輪廓狀的剪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