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父親的痕跡(2)(1 / 3)

餐桌上挺豐盛地擺著四個菜:椒鹽茄餅,豆豉魚,粉蒸雞,鮮蘑炒豆芽。桑樂用力吸了吸鼻子說,“媽,你這是要待客的吧?做這麼多菜,你也不知道我要回來呀。”

母親的臉居然紅了紅,“吃就是了,話多!”

“嘻嘻一一”

那笑很有點兒惡作劇的味道。

桑樂向那些大盤子伸出筷子,心裏暗暗地想:這些萊原本應該是母親和那個方才在臥室努力工作的河馬一起享用的吧?如果是這樣,那自己就更應該美美地吃,吃

桑樂一邊吃著,一邊聽著一個人在她的耳朵邊說話,你真正吃出這些飯菜的味道了嗎?這一切的一切,你們吃出來了嗎?吃出了這一切的一切,才算是會吃。否則那不叫吃,那是塞,那是填

這是誰在說呢?桑樂竟無從憶起。

“樂樂,你啞巴了?媽問你呢,你怎麼不說話。”

桑樂怔了怔,她從遊思中抬起頭,迎著母親那探究的眼神。“媽,你問什麼?”

“媽問你,是不是有了男朋友?”

桑樂狡黠地眨眨眼,“媽,這個問題,我還想問你呢。”

“你就不會正正經經地回答媽的話,”母親無奈地擺擺手,“好了好了,不願意講就算了。”

桑樂得意地晃晃腦袋,仍舊自顧自地埋頭吃飯,她再次進入了遊思中,她又聽到有人在她的耳邊說著話。

當你的味蕾觸覺到那些美昧的時候,你會發現你的生命在欣喜地迎接它們這種感官的享受是生命的賜預,它們是天然合理的

“樂樂,你變了。”

桑樂忽然聽到母親說的這句話。她抬起頭,於是她看到母親已經用餐完畢,正用餐巾紙揩著嘴。顯然,桑樂在遊思中已經陷入很久了。

“我變了?不會吧。”桑樂說。

“過去你可不是這個樣子,你吃起飯來總是很快的。”

桑樂自嘲地笑了笑。“唔,我那不是吃,那是塞,那樣能吃出味道麼?就說這個椒鹽茄餅吧,先到嘴裏的是酥香,這是外殼炸黃的雞蛋糊和茄皮。隨後溢到舌尖的那種濃厚是肉汁。象禮花一樣炸開的是什麼?是繽紛的花椒。”

桑樂慢慢地舔著舌頭,味覺的感受很分明,但是聲音卻有點兒模糊,似乎是另一個人在說這番話。

“再說說這個粉蒸雞,雞的醇香藏在喉嚨最深的地方,它是順蓄鼻孔升起來的。象霧一樣樣沉鬱在舌頭四周的是濃縮的海的氣息,那是泡發之後的幹貝

“樂樂,”母親不禁笑起來,“你這一套是跟誰學的呀?”

“是跟”桑樂終於弄清楚是誰在她的耳邊說這些話了,那是翁行天。

那條綠樹葳蕤的林蔭道就是經一路,在經一路與緯四路的交叉口上,有一些店鋪。各家店鋪都有各家的招牌,但是隻有“行天小汽車維修中心”的招牌顯得格外醒目。它用色光和立體的雕飾,做成了壘壘摞摞層層迭迭的岩石斷層般的樣子。粗粒結構的鎂氣石是牙白色的,葡萄石的晶簇閃著深紫色,還有淡黃色的菱鋅石,玫瑰色的鎂鐵榴石滄桑有了,厚重有了,深邃有了,博大有了,你不能不被吸引,你不能不佩服。

“翁!一一”桑樂叫著。

翁行天從修理店中迎出來,桑樂象旋飛的大蜂似的發出響亮的“嗡”聲。翁了之後,便戛然而止,省略了輩份,也就省略了隻可意會的內容。

“樂一一”快樂的男人張開雙臂,默契地笑了。

腦袋小小的,翼展寬寬的,桑樂樂覺得對方很象一種大鳥。什麼鳥,一時卻想不起來。

桑樂很滿意,亮黃色的露臍衫果然生出不凡的效果,她看到翁行天的目光與那圓潤的臍眼波光交彙,靈犀相通。尤為妙不可言的是,桑樂體會到一種神秘的欣快感就在那一刻從臍眼處汩汩而出,旺泉一般淌泄開來。

“嘻嘻一一”桑樂盯著對方,尖銳地笑了。

桑樂的笑聲還未落下,翁行天已經圓熱地把目光移向了那個三葉蟲化石掛件。

“樂,你把眼睛戴上了?”翁行天打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