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曉強萬萬沒有想到桑樂會這麼棘手,這麼麻煩。城池已然攻破,金項鏈已然套在了脖子上,按理說桑樂已經煮熟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杜曉強的心裏總是擺脫不掉一種預感:桑樂隨時都會頂開鍋蓋飛出來,她會的!
隻有一個辦法,看緊點兒。
杜曉強搞了兩張人民會堂的電影票。那裏上演的是新進口的美國大片《繼母》,據說演員陣容強大,故事動人,裏麵的插曲更好聽。周四那天下午沒有課,午間小憩之後,杜曉強興衝衝地趕到桑樂的宿舍,推開門,隻看見林晴在望著他笑。
“笑什麼?”杜曉強覺得那笑容有點兒怪。
“笑你慢唄,下手太慢,行動太遲。”
杜曉強環顧宿舍,桑樂果然不在。
“桑樂到哪兒去了?”
“赴約去了吧,忙著呢。”林晴一張口,就把對桑樂的忌妒泄出來,顯然有意在刺激杜曉強。“喏,你瞧,午覺都沒有睡,上街買了一提袋食品。看那樣子,是要準備明天跟誰去郊遊。”
林晴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向她的上鋪指了指。杜曉強抬起頭,看到上鋪桑樂的那張床上擺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塑料袋。他伸伸手,拿了下來。
扒雞、鹵豬蹄、醬肘子、桃酥、蘋果、甜橙,嘿,還真豐富,還真是出去郊遊野餐的樣子哩。幾個一次性使用的塑料盤,還有酒,一瓶白酒。那是個會喝白酒的男人!
“可是,明天上午有課呀。”杜曉強艱難地喘著氣,他不甘心被事實悶死。
林晴笑迷迷地使勁兒悶他,“我聽到桑樂向老師請假了,說是明天上午要去醫院看醫生。”
杜曉強頓時癟下來。他咀嚼著他的無聊,他品嚐著他的無趣,他的手指下意識地在褲袋裏拈著,拈的是那兩張電影票。
“去看電影吧?”他說。
“你這是在邀請我?”
“當然。”
“什麼電影?”
“美國大片,《繼母》。”
“好啊。”林晴眉眼飛動地站起身,“那你選擇吧,你是先出去一下,還是就呆在這兒。”
“嗯?一一”
“我得換換衣服呀,”林晴說著,已經開始摸索衣扣了,“如果你出去,就在外麵走廊裏呆幾分鍾。如果留在這兒呢,請你轉過身,不要回頭看。”
當然當然,留在這兒更有點兒味道,更有點兒懸念。
杜曉強轉過了身子。
沙沙拉拉,是樹葉響了。樹葉剝脫下來,剩下的是光禿禿的樹枝。幹瘦硬緊,骨節顯露,肌筋畢現
“真搞不懂,你們男人為什麼都覺得桑樂漂亮?”
“她,還行吧。”
“其實,她這種類型早就過時了。現在流行的是骨相女人。”
“唔,我知道,骨相女人,就是你這種。”
“對呀,要瘦,要露骨。”
杜曉強閉上了眼睛,於是他在心裏看到了林晴一身骨相地站在他的麵前。林晴的眉骨象山脊一樣高聳著,兩塊顴骨則象造山運動時期因衝撞而豎起的地質板塊。鎖骨呢,就象曬衣架,一邊一個,掛在一根看不見的鐵絲上。肩骨格外得平直,不偏不斜地端著,可以掛肩章,可以當女將軍。
是那種配著透明細吊帶的胸罩,淡青色的網眼象是網著兩條活魚。底褲也是淡青色的,有尖角有拉長的兩條邊,猶如一頂倒置的拿破侖將軍的帽子
得,得,得,那是桑樂的胸罩和底褲!又想到桑樂了。
“好了,你可以回頭了。”
聽到林晴的招呼,杜曉強轉回身。林晴已經換上了一條紫紅色的連衣裙,頗有些莊重,頗有些華貴。
“你覺得,這條裙子還可以嗎?”林晴望著他。
她那麼在意,那麼認真,杜曉強有些感動了。
“很漂亮,很好。”杜曉強說。
林晴得意地抿抿嘴,然後坐下來畫口紅,然後塗眼影。口紅是那種深色調的,有些發烏。眼影是青藍色,象晴空,象大海。
“怎麼樣,不會給你丟人吧?”林晴傍在杜曉強的身邊,一邊走,一邊得章地問。
“哎喲哎喲,我這是參加巴黎時裝展呢。”杜曉強說。
林晴走起來風度很好,搖搖曳曳,還真象模特兒走在T型台上。尤其是小腹和胯部,努力向前著,一副迫切要求進步的樣子。於是,膨出的恥骨就在薄料的裙子下麵若隱若現,使得杜曉強變得神情迷離起來。他有點兒拿不定主意:待會兒看電影的時候,要不要把手放在那塊形狀獨特的骨頭上?
林晴說得不蠟,第二天上午桑樂果真沒有上課。當她出現在校園大門口的時按,手裏果真章著那袋豐盛的食品。
杜曉強就隱在校門外的一棵法國梧桐樹的背後,悄悄地注視著桑樂。雖然昨天下午杜曉強和林晴愜意地看了一場電影,雖然杜曉強把手放在了林晴的那塊骨頭上麵,但是他仍舊無法摒除跟蹤桑樂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