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們兒,能認識一下嗎?”那歌手說。
“行啊,”呂藻說,“周六和周日晚上,到PAPA娛樂中心,有我的演出。”
待那歌手離開之後,桑樂說,“嗯,小朋友,你今晚唱得真不錯。”
“還湊合吧,可惜沒有音響。”呂藻說,“在PAPA娛樂中心唱,那才能出效果。”
桑樂說,“能帶我去看看嗎?”
呂藻苦笑了一下,“怎麼聯係你?你老是讓人找不著。”
桑樂摸摸胸前掛著的小手機,“可以紿我打手機。來,我告訴你號碼。”一邊說著,-邊拿了筆在紙片上寫。
呂藻接過那紙片說,“你平時開機麼?”
“當然。”
仿佛是要證實這一點,手機恰在此時振鈐了。是翁行天打來的,問桑樂怎麼沒有過來吃晚飯。
杜曉強返回學校是在桑樂和呂藻一起吃了西餐喝了咖啡的第二天下午。準確地說,杜曉強是由母親翁怡心陪著送回學校的。之所以由母親陪,其一是因為做母親的總有些什麼地方不放心,其二呢,是杜曉強自己似乎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膽怯。
近來這段時間,杜曉強自己都覺得有點兒把握不準自己了。莫名其妙的,膽子忽然就會特別得大。可是大了之後呢,心又變得格外虛餒。因為心虛所以去膽大,膽大到了極點忽然就虛癟下來,然後又要去做膽大妄為的事
譬如說吧,割腕自盡是一件平時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是他居然做了。醒來時躺在醫院裏,整個人虛弱得就象是沒了骨頭。別說是動一動,就是看一眼那傷口似乎都會昏厥過去。等那傷口長住了,等到在家裏休息好了,心又蠢蠢地動起來,雄赳赳地到電車上去了,雄赳赳地在素不相識的女孩子身後做了那樣的事情。晚上躺在床上,回想當時自己居然如此膽大妄為,禁不住一陣陣後怕,禁不住虛弱得渾身直冒冷汗。
這一次杜曉強跟著母親回學校,當他剛剛走進校門的時候,他的狀態大約還沒有到達心虛至膽大的轉換點。眼望著校門,杜曉強忽然覺得雙腳有點兒發軟,他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母親的身後。從校門口到男生宿舍樓那一段路,他走得委委縮縮,他害怕碰到熱悉的人,怕別人和他打招呼說話。還好,差不多是下午四點鍾左右,有課的學生們應該還在上課,校園裏見不到幾個人影。
走進男生宿舍樓的時候,杜曉強搶在了母親的前麵。仿佛那座灰色的樓房是個掩體,可以躲進去尋求安全。很好很好,走廊裏沒有什麼人,也沒有什麼聲響,隻有母親在後麵大聲地說,“強,強。慢點兒。走那麼快幹什麼?”
來到宿舍門口了,發現門是虛掩著的,裏邊似乎有許多人,有一些嘈雜的響聲。杜曉強立刻站住了,房間的門是由母親走上去推開的。有一個人從床上扭過身來,那是“大腳”。在“大腳”對麵的桌子上,擺著小小的便攜式黑白電視機。“大腳”在看足球賽,嘈雜聲來自那台小電視。
“嘿,曉強。哎,阿姨。”那男生把身體坐直了,打著招呼。
翁怕心說,“這同學,沒上課呀。”
“大腳”晃晃右腳說,“請病假了,踢球崴了腳。”
杜曉強慢慢坐下來,輕輕地問,“多長時間了,要不要緊?”
“其實能走,其實是不想上課,”說著,“大腳”就大大咧咧地在地上走了幾步,然後又一屁股頓在床上。“哎,你可是有一個多星期沒來了吧,什麼病啊?”
翁怡心立刻接上去,“割闌尾。”
那男生不經意地笑了笑,“噢,小毛病,小手術。”
“嘿嘿,小手術。”杜曉強跟著笑,於是其名的緊張就隨著那笑聲鬆弛了下來。很好很好,一切都正常,“大腳”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特殊的興趣,特別的好奇。
杜曉強隨手甩出一個蘋果,“給,吃。”
“大腳”接了,然後投桃報李,“我這兒還有半個燒雞,吃不吃?”
“行呀。瞧,這是鹵豬蹄。”杜曉強掏出一個軟包裝罐頭來。
那男生就興致勃勃地從床下摸啤酒,“來,咱們一人吹-瓶。”
翁怡心在旁邊不無擔心地說,“強,你的病才好啊,你要注意。”
杜曉強不耐煩地揮揮手說,“唉呀,媽,你快走吧,快走。”
此時,杜曉強已經恢複自信了。怕什麼?沒人知道他割腕的事,沒人議論他割腕的事兒,沒人!
翁怡心起身離去。她走到門口,忽然又站住。“強,你出來一下。”
“幹什麼呀。”杜曉強不情願地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