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角初露 第五十一回 張姬(1 / 2)

夏侯玄乘馬,剛到曹真府前,還未將妹妹抱下來,隻見得張姬手下一個奴婢驚慌、跌跌蹌蹌的奔上來,竟不顧尊卑的扯住夏侯玄長袍,話還未出口,已是聲淚俱下,夏侯玄將之扶住,問道:“出何事了?”

張姬下麵的婢女,如此驚慌急促,夏侯玄心頭閃過一絲不安,隱隱間,已猜到事情。不由心髒驟縮。

果不其然,那婢女哭訴道:“今日,陛下的使者突至府中,竟是賜下毒酒與二夫人喝,二夫人無法,隻得喝了。少爺啊,你念著夫人的好,救救夫人吧。”

夏侯玄咬牙切齒罵了一句,急將妹妹抱下來,著其自己入舅舅府中躲避,自己上了火雲,幾乎是死命往家中趕去。

心中不住的自罵,這幾日玩的高興了,可就將這等要緊事忘記了。該死!

火雲蹄快,很快即到,卻見天子使者才剛剛離開,衝進去,府內大亂,德陽鄉主滿臉恐慌,卻故作鎮定的站在中堂,指揮者手下人等去城中各處請最好的大夫。

夏侯玄惱怒的望了她一眼,卻又無可奈何,直往張姬處而去。德陽鄉主見了兒子,就像是見到了主心骨,跟在他身後,卻不敢說話。此刻的德陽鄉主,就如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到了張姬房間,一進去,就見青兒正伏在張姬身上哭的死去活來。而張姬頭深埋在被子裏,一頭秀發胡亂的飄散,雙手摳在床沿上,不時有含糊的哀嚎聲傳出,一雙小腳從長裙裏伸出,緊緊並攏,時不時劇烈的抽搐,並不時有涓涓水流聲;終於,她忍不住苦楚,死死攀著床沿的雙手一滑,扒拉下一手木屑,繼而裹著棉被開始在床上翻滾,任憑青兒壓也壓不住,哀嚎之聲,撕心裂肺,慘絕人寰,不絕於耳,即便是地獄之音,也不過如此。

一股寒流從夏侯玄天靈蓋鑽入,遍布全身,瞬間,他臉色慘白。

他緩緩呢喃:“毒酒…….毒酒….徽兒…..我的徽兒。”

“啊!!!”夏侯玄突然滿麵淚水,仰天怒吼,他從未如此的害怕,那股恐懼,就好比將人的心靈丟進絞肉機裏,日夜不停的攪動,碾成一片片的粉末。

過不了多久,床上的身軀慢慢的停止了掙紮,夏侯玄緩緩走上去,慢慢的掀開被子,才掀開一角,青兒慘叫一聲,暈倒過去。

隻見張姬半埋在被子裏的臉,早已沒了半絲生機,眼睛,鼻子,耳孔,嘴巴,正凹凹的往外流著黑血,而床上,已經滿滿的一片黑淤。毒藥之威力,乃至如斯,後果竟是最殘忍的七竅流血。

張姬原本那雪白的肌膚,上麵已滿是黑斑;她那烏黑的長發,此刻正如野草般胡亂伸展;她那緊致的五官,因為恐懼與痛楚而接近扭曲,猙獰不已。那雙絕美的大眼,此刻竟恐怖的往外凸著,裏麵,都是對生的不舍,對遠方丈夫的不舍,而對死的恐懼啊!

可是這一切,這麼一個溫婉美麗的女子都因為德陽鄉主的妒火,曹丕的狠辣,一切都香消玉損。

夏侯玄緩緩的蹲下身體,伸手為她拭去嘴角,眼角的黑血;抹著抹著,夏侯玄竟是止不住輕聲哽咽起來,張姬與妹妹是如此的相像,一眼的雪白肌膚,一眼的漫天長發,一樣的精致美麗,一眼的溫婉如玉。若是自己不穿越而來,也是一樣的被殘忍毒死。

毒死啊,毒死就是這副樣子,五官猙獰,七竅流血,翻滾在床上被眾人恥笑啊!還是被自己的丈夫親自毒死,毫無尊嚴,草草下葬啊!幾十年,無人祭奠,背負著不忠之婦被世人恥笑啊……

夏侯玄擦拭的手越來越抖,幾乎是把持不住,終於是抖索的將張姬的眼睛撫下,站起來時,已是淚流滿麵,踉蹌而將至倒地。

卻忽的發現,張姬的一雙手緊緊的拽著棉被,雙肘彎曲,像是護著肚子下麵一塊地方,而腰部盡力向上拱起。

夏侯玄猛的一震,莫非張姬已有身孕,輕輕的把青兒喚醒,夏侯玄紅著眼睛,澀聲道:“二娘是否已有身孕?”

青兒悲痛欲絕,點點頭,回道:“老爺回來二月,夫人便有了身孕……..”

“那為什麼不說!”夏侯玄眉眶欲裂,吼道。青兒震了一下,嗚咽道:“夫人說想給老爺一個驚喜。”

夏侯玄無力的蹲下,雙手抱頭,竟是自嘲似一笑,喃喃道:“驚喜,驚喜,驚他媽的喜。”說完,夏侯玄站起,頭也不回往門外而去,他心亂如麻,恐懼無邊,隻想守護在她身邊,給自己一點安心。

德陽鄉主望了眼沿著床沿滴答下來的血跡,烏黑一片,緊張問道:“玄兒,你二….二娘她如何了?”

夏侯玄已無力咆哮,苦笑一聲,道:“你成功了,她死了。”

“死了…”張姬瞬間驚慌,扯住兒子的衣袖,解釋道:“娘隻想要陛下壓壓她的氣焰。玄兒,她真的不是娘殺的……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