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完,那個印度人又向我鞠了一躬,輕輕走出了房間。
他悄無聲息,貓一般地轉眼出去,等我驚魂甫定,才思索了個肯定的結論。他當時的臉色、聲音、舉止全都不可思議。話雖這麼說,他卻給我時間,趁機看到了他的內心深處。他一直無動於衷,直到我提起一般還債的期限,才感興趣。他問我最後一個問題一定別有用心。
正在思索時我忽然收到一封信,正巧就是魯克先生寫給我的,這封信寫到他要求跟我見次麵。我純粹出於好奇心,跟他約定第二天見麵。魯克先生又俗又醜。以下的話是他告訴我的。
頭一天,那個印度人也去訪問了魯克先生。魯克先生一下子也認出來客就是那三個印度人中為首的一個,他心裏也明白,那人一定是蒙住他眼睛,搶走他銀行收據的三個人中的一個。那人曾經在他家門外不斷徘徊,弄得他不勝其煩。這一來嚇得他動彈不得,以為大限來臨了。
那個印度人見到魯克先生卻裝得完全像個素昧平生的人。他拿出了盒子,開口借錢,就跟他後來見我時的做法一樣。魯克先生想要擺脫他的糾纏,就說自己沒錢。那印度人請他說說有誰可以借錢,魯克先生就提到了我。
當魯克先生臨走時,我問了他一個問題:那個印度人說過什麼緊要的話嗎?說過,那印度人臨走問他一個問題,正巧就是跟問我的問題一樣,他回答的話正巧跟我回答的話也一樣。
這是為什麼呢?當天晚上,我在參加的一個宴會上得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當晚宴會中的客人中,就那個著名的旅行家莫士威特先生最引人注目。
當餐廳裏沒剩下幾位先生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就坐在莫士威特先生旁邊。我開腔說:“如果我沒弄錯的話,莫士威特先生,您對月亮寶石失蹤這件事還感興趣嗎?”那位著名的旅行家頓時清醒了,問我是什麼人,我就表明了身份。
“您最近聽到過那三個印度人的消息嗎?”他問。
“我相信其中一個昨天曾到我辦公室來找過我。”
莫士威特先生聽後大吃一驚。我把魯克先生和我遇到的事都說了一遍。“那個印度人問還款日期這問題分明是有用意的,”我補充了一句說,“他幹嗎這麼關心欠債的人幾時還錢?”
“請問,難道您不明白他的動機嗎?那個陰謀奪取月亮寶石的事如今怎麼樣了?”
我回答說:“印度人那個陰謀對我是個謎。”
“好極了,”莫士威特先生說,“我們先來研究這三個印度人的年齡問題。現在這三個印度人,照年齡看來,他們看上去年齡相仿,就算他們不到四十吧,分明應該是上回跟隨上校到我國來的那三個印度高級婆羅門的繼承人。好吧。他們幹的事還要多呢。目前我們遇到的這三個人繼承了他們前人的事業,他們繼承了他們的前輩在英國創立的那個組織。那個組織有的是錢;在倫敦自會找到那些鬼鬼祟祟的英國人替他們效勞。最後,還有幾個偶然在這大都市裏做事的印度人,也自會暗中支持他們。這雖是個規模不算大的印度人的組織,但千萬不能忽視它的存在。現在我問您一句話,那三個印度人要奪取那顆寶石的頭一個機會是什麼時候?”
我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們頭一個機會分明是亨卡什上校去世後造成的。”
“不錯。他的去世給他們造成了頭一個機會。他去世以前,月亮寶石一直太平無事地存放在銀行的保險庫裏。去世後,您替上校立了遺囑,把他的寶石傳給他的外甥女;按照常規,遺囑是要受到查驗的。那三個印度人會想什麼辦法看到那份遺囑呢?”
我說:“他們會從民法博士會館裏弄到一份遺囑的副本。”
“一點兒不錯。那些鬼鬼祟祟的英國人,總有一個會替他們弄到您所說的那份遺囑的副本的。他們看到了副本,就會知道那顆鑽石會傳給雷茜爾小姐,還知道布萊克先生要把鑽石交到她手裏。那三個印度人就得決定什麼時候下手奪取月亮寶石——從銀行裏剛取出來就下手呢,還是等寶石送到範林達夫人的公館裏後再下手?可見第二個辦法比較安全,因此他們就扮成變戲法的到弗利辛霍去了。”
我說:“說到這兒,一切全部清楚了,不過,那三個印度人為什麼不趁雷茜爾小姐生日以前那段日子奪取那顆寶石呢?”
“那倒不難解釋,”莫士威特先生說,“那三個印度人並不知道弗蘭克林·布萊克先生會把那顆鑽石藏起來——因為在他們到達範林達夫人公館的那天晚上,他們就幹了頭一件失策的事,被我們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