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回頭一看，果然，身後他們一路走過的雪地潔白無瑕，仿佛是剛下的雪，一絲都沒有被破壞自身的純潔一般，又哪有什麼腳印？芸香柳眉輕鎖，纖細的手指悄悄握緊了顧傾城的小手。
顧無雙停在一旁，一手擱在腰間，眼神沉靜而睿智，環視四周後沉吟道，“看來季山一處真有隱世高人。一路上山的陣法已是五花八門，讓人應接不暇，如今稍不留意便又闖入陣法之中了。”
“入了陣法？這一路的陣法不都被我們破解了嗎？小意思嘛。”顧傾城十分興奮地想要去“會一會”這個新陣法。
顧傾城是忘了這個“我們”根本不包括她，芸香卻聽出顧無雙語氣中的嚴肅。
芸香是顧府管家的獨女，十五年前管家為救顧家老爺而犧牲，一歲不到的芸香便被顧夫人認作幹女兒。隻是芸香長大懂事後硬要自降身份，便成了顧傾城的貼身婢女，但顧府裏的人仍當芸香是半個小姐。芸香一直都與顧家兄妹一同讀書習武，與顧無雙可以說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她勤學好問，習武又肯吃苦，亦與顧無雙相知甚深。
顧無雙的一句話，一個眼神，芸香便能領會其中的深意。
此番上山遇到的陣法雖都被破解，但她看得出那些陣法隨著他們越往上走是越來越難，此處已十分接近峰頂，其難度可想而知了。
“小姐，越往上陣法難度越大，我們要更加小心。”芸香提醒著顧傾城，又看向顧無雙道，“此陣破解怕是尚有難度，少爺可有什麼頭緒？”
“若我料得不錯，這類似於書上所記的迷魂陣。”
“迷魂陣不是都布置在極為凶險陰毒的環境中麼？據說入陣的人會把一切可視之物當作敵人，與之相鬥至死方休。”
“的確如此。迷魂陣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迷藥。迷魂陣的迷藥極難製成，藥性猛烈且怪異，可讓人失去神誌，直至六親不認，癡狂瘋癲。即使不布置在凶惡的環境之中，大多數入陣之人也會自相殘殺或是自殘致死。因而此陣極為邪惡。不過，”顧無雙俊朗修長的眉毛輕皺，猜測道，“此人布陣卻似將藥性減輕，帶有迷幻成分，隻怕是個隱世之人不想人打擾，便借此陣迷人方向罷。”
“迷幻作用？難道我們看見的都不是真實的東西？”
“不。沒有腳印的雪地的確不是真實的，但我想這路確實是樹林中原有的路。路是真的，方向卻是假的。我們已受迷藥影響，以為自己在向前走的時候，其實已經轉彎了也說不定。隻怕再走下去，不一會兒就會回到最初進來的地方。”
“那便是說我們隻能在原地轉圈走不出去了。”
“是。此陣不像之前的連環陣，隻需破壞其中一環就能破解。如今隻能找到陣眼才能破陣了。”
顧傾城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了，哥哥和芸香一人一句熱烈地討論著絲毫沒有自己插嘴的份，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她本來就不懂什麼陣什麼法的。平時這個情況她要麼開會小差要麼偷溜去玩，現在卻沒有事情可以做！因為自己的手被芸香抓得緊緊的！
於是顧大小姐惱了，握著芸香的小手使勁甩啊甩，鼓起粉嘟嘟的小腮幫大叫道，“哥不是很厲害麼，什麼都難不倒哥，趕緊找到那個什麼陣眼呀！人家好餓！好餓！好餓！”
芸香見顧傾城急了，忙安撫道，“小姐別急，如今隻能小心辨別方向才有可能找到陣眼，小姐耐心一點，我們一會兒就能出陣去找野兔了。”芸香臉色沉靜，對顧無雙建議道，“少爺既說路是真的，那樹應該也是真的了，不妨在走過的樹上刻上記號，看能否助於辨認方向。”
“我也這麼想。”顧無雙對著芸香一笑，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慵懶語調。霎時間，芸香隻覺得所有的光彩頓時都集中到了顧無雙那張俊朗瀟灑的臉上，那個笑容像初生的太陽一般是那樣溫暖，仿佛隻為她而綻放。
芸香臉一熱，連忙走到一棵樹前故作鎮定地刻起記號來。她在心裏默默地告誡自己，自己是下人，萬萬不能生出覬覦之心。
芸香早就知道顧無雙如日月之輝，自己卻隻是卑微到地底的塵土。她是配不上他的。即使每一次這樣想，她的心都會忍不住隱隱作痛。但是芸香知道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所以她隻有越發恭敬地對待顧無雙，刻意拉開兩人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