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翩揮袖一阻,冷眼看向來人。
“倏、倏、倏、倏”
碧簫在空中幾個反轉後落回主人手中。
隻見那人大概三四十歲,左手握著碧簫,一身銀灰色繡雲海青龍裘衣,似是挾著一身風雪而來。他眉目間染盡曆經風霜的沉穩蕭索,卻依稀可見年輕時俊朗飄逸的容顏。
楚耽走近顧無雙兩人,精繡的銀灰長擺輕掀,衣上的雲海就像要騰空而出一般。他每走一步,那種疏朗裏挾著落拓,磊落中透著蕭索的氣質便自然而然地傾瀉流露出來。楚耽看向容翩,嗓音低沉,“年輕人,既是為奪神藥便知性命可貴,又何必對他人趕盡殺絕?”
容翩妖冶的鳳眼透著刻骨的冷漠,一臉似笑非笑的不屑,“本座的性命自然可貴,他人?”邪媚的聲音揚起疑問的語調卻似帶著極度的好笑,“與我何幹?”他冷笑一聲,白得幾乎透明的纖長玉指似漫不經心地卷起胸前散落的發絲,“怎麼,楚大將軍也想來爭一爭神藥?”
“楚某早已辭官,不再是什麼將軍了。”楚耽聲音低沉,平靜如湖,他繼續道,“神藥一事,楚某隻是為給家父尋一絲希望而已。”
“這麼說,楚大將軍是偏要與本座一爭了。”
妖嬈狠絕的話音一落,容翩整個人已挾著劈天蓋地的殺氣襲向楚耽。
血衣張狂地鼓動,黑玉般的長發亦舞動著煞人的氣勢。容翩雙掌詭異地交錯襲出,一個眨眼間已將楚耽向後逼退十幾步。楚耽左手碧簫極速劃動,招招都似算計好一般打在容翩掌心,銀色的衣袖被罡風掀起,似白鶴展翅欲飛。
兩人發絲糾纏,衣袍翩飛,遠遠看去卻像雙雙飛升的仙人。
顧無雙三人隻看得見一個灰影一個紅影從遠到近從近移遠,又從地上打到空中,大片飛雪被內勁激起似浪花卷在兩人周圍。
整個林間方圓十幾裏樹上的積雪都一一被兩人相鬥的罡氣掀起,雪柱衝天而起又突地落下,灑在空中羽毛似的雪花連成層層雪圈,遠遠包圍著著打鬥的中心。
“哇……”顧無雙張大了嘴,隻覺得怎樣的語言都無法去形容眼前的場景,成浪成幕的雪讓人看不清正中心兩人非凡的麵孔,但卻絲毫不影響他們懾人心魂的氣場無與倫比的氣質在這片天地綻放出奪目的光彩。
鮮紅交纏墨黑,銀灰追隨碧影,四周,雪浪滔天。
顧傾城整個人像是處於由雪花形成的風暴中心,她想,這一幕比大雪紛飛的場景要壯美,震撼得多,要大氣,磅礴得多。這一幕深深地印在顧傾城腦海裏,亦成了後來顧傾城一輩子難以忘懷的一幕。
顧無雙嘴角含血,雖身受毒傷,卻仍舊背脊直挺,絲毫不減那不凡的氣度,他微仰著頭眯起稍顯狹長的眼睛,自嘲地笑道,“原來,真是我癡心妄想,不知死活了。這才是真正的高手對決罷。隻有實力相當才能稱之為對手,我實在隻能算個觀眾罷了。”
芸香聽到顧無雙有些喪氣的語氣,也從這動人心魄的場景中回過神來,見顧無雙衣衫染血,語帶落寞,連忙走到顧無雙身邊,拿出手帕輕擦他帶血的嘴角,安慰道,“少爺不要妄自菲薄,芸香相信,少爺總有一天也會成為頂尖高手的。”柔婉溫和的嗓音,帶著芸香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愛意。
顧無雙看向芸香,她溫婉柔美的小臉一臉的在意擔憂,眼裏隱藏的點點愛意就那樣融化了他的自卑,他的失落,他的不安。
顧無雙將芸香的手連同帕子一起緊緊握住,神色變得溫柔暖融,他唇角微揚,勾勒出一絲慣有的風流倜儻,聲音很輕,出口的語氣卻是極為認真,“我知道。我知道你永遠都不會嫌棄我,永遠都會相信我,是麼?”顧無雙的雙眼定定地看著芸香,眼裏是期待,是信任,還隱藏著芸香不敢去看明白的深情。
顧無雙的臉近在咫尺,呼吸可聞,身上是一如既往的清爽味道,還混雜著血氣。芸香本想拉開兩人的距離,她隻道不該與顧無雙這樣親密,但又怕傷害到他的自尊,終是大膽了一次,她看著他的眼睛道,“是,芸香永遠相信少爺。在芸香心中,少爺是最好的。”悅耳的嗓音如水溫柔。
顧無雙剛想將佳人摟進懷裏享受一番,卻聽那方容翩邪媚冷豔的聲音響起,
“楚大將軍,今日一仇,本座一定會討回來的!哈哈哈哈……!”
想來兩人打鬥是容翩敗了,卻從未見過有人敗了竟還笑得這般狂妄自得,顧無雙想,這容翩倒真是個奇人。
芸香見楚耽行來慌忙掙脫開顧無雙的手,走到顧傾城身旁,這才解開了顧傾城的穴道。顧傾城一得自由連忙跑向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她興奮至極地跑道楚耽麵前,大叫道,“原來大俠就是我看到的那隻兔子!”
“傾城,不得無禮!”顧無雙輕聲教訓著妹妹,走上前來抱拳道,“晚輩無雙,多謝前輩救命之恩。舍妹傾城多有無禮,還望前輩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