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暗沉寂靜,天空中沒有一顆星子。
月亮如一彎細眉孤獨高懸。
窗前打坐的沉香一個呼氣之後睜開了雙眼,看了眼床上睡姿不雅的畢澄,轉頭望向窗外那間唯一還亮著燭火的屋子,沉靜的眸子裏溢上些許憂慮。
已經五天了,她一直昏迷不醒。
沉香遠遠地看著,看著那個人細致入微,不分晝夜地照顧她,救治她……
八年前,沉香和畢澄在季城街頭快要凍死餓死的時候,是風玉玄把他們帶回了這裏,而那一年,風玉玄才八歲。
竹堂老人疾風掠影般迅速探遍了兩人周身筋骨,摸著長長的白胡子道,“筋骨雖奇,卻不宜修習本門武功。”
風玉玄沉吟半晌,道,“穀內藥草稀有繁雜,無人采摘種養,甚是可惜,何況采藥煉藥尚且需人,師父不若將二人收為藥童,授以醫理,如此,師父也不必終日感慨心痛了。”
他哪有終日感慨心痛!隻是偶爾而已。竹堂老人瞪眼對著風玉玄吹了吹胡須,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沉香二人道,“也好。我便教你們一些醫術藥理罷。至於武功,我那藏書室裏有不少武功秘笈,若是想學武,便自個兒琢磨罷。以後你們要好好學,咳咳。”
風玉玄對著二人道,“還不快叫師父。”
沉香和畢澄一直瞪大著眼睛,聽言立馬直直跪下喊道,“徒兒拜見師父!”……
沉香本是不打算學武的,但是自從子梨來了以後……
“沉香哥哥,這個招式是這樣的麼?”
“沉香哥哥,為什麼你老是不練功呢?你這樣偷懶不會挨罵嗎?”
“沉香哥哥,我舞得對不對?”
風玉玄常常出穀,小女孩便總是一個人刻苦地練習著劍法,偶爾看不懂書上的圖就會來問一旁曬藥的他。
沉香很想教這個可愛的小女孩該怎麼做。
但他不懂。
自此以後藏書閣的書都開始往沉香腦袋裏鑽。白天煉藥曬藥學醫,晚上便背書打坐或是練功。雖然睡眠的時間少了很多,但一想到能回答出小女孩的問題,便覺得,一切都值得。
隻是等到他終於能指點她一二的時候,風玉玄出穀的次數和時間卻越來越少,他與她相處的機會很少了。
他知道自己永遠比不上那個人。
他稱為“公子“時刻提醒著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人。
但是……
沉香黑亮的眸子沉靜,柔和,醞釀著一絲執著亦或釋然。
隻要遠遠的看著,能為她做些什麼就好。
能守護著她,這樣就好。
沉香又看了眼黑夜裏唯一閃著光亮的竹屋,冷月清輝在竹牆上印出婆娑的樹影,屋裏燭火搖曳,遠遠看去就像是清冷與溫暖在交織、融合……沉香再次閉上眼睛,有規律地吐納起來……
這幾天,風玉玄已經完全冷靜下來。
風玉玄重新細細給子梨把過脈。僅剩的蛇毒雖少,卻侵入心脈,滲入血液。毒性偏陰寒,加上寒氣傷元本不易治愈。但風玉玄自己的血是經過竹堂老人獨製的藥方調理了十一年之久的,早在一年前他的血便可當作治愈百毒的聖藥了。無相心法偏陽性,隻要每日以氣渡毒此毒便無甚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