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到零(1 / 2)

拍賣結束的當天晚上,無聰舉辦了慶功宴。酒席和嘉賓是早就安排好的,從一樓到三樓的大廳,走廊和包房全都填塞得滿滿登登,葉曉楓在包房入座沒多久,不時有賓客過來敬酒,找他合影留念,奉承的話自不必提。而那幅《山海經?01》以一百二十萬的高價成交,更是成為眾人焦點,毋庸置疑,每個人都認為葉曉楓前途無量,而無聰和桂姨知道他量淺,便屢次給他擋酒。可正在興頭上的葉曉楓卻逢人便飲,酒過三巡,他的腸胃翻湧起來,可又有什麼能阻止得了鴻運當頭的他多添幾杯?

飯局進行到一半,葉曉楓才想起楊誌彬沒跟他幹杯,睃眼去看,朋友隻是冷冷地坐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用筷子敲打著玻璃杯沿。葉曉楓見了,忙給楊誌彬的杯中斟滿酒,送到他麵前,笑說:“別傻坐著了,咱哥倆也幹一杯。”楊誌彬也不接他酒,而是找服務員另要了一個玻璃杯,叫她倒上檸檬水。葉曉楓尷尬地笑了笑,問:“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你今晚佳人有約,早有更好的安排?”說著話,他朝周圍看了看,大家都笑了,楊誌彬卻眼皮也不抬地說:“我可沒你那麼幸運,晚點還要走夜路,省點力氣吧。”

楊誌彬話中有話,無非是譏諷葉曉楓得意忘形,話雖隻說出一半,葉曉楓卻早已揣摩朋友嫌他興致過高,忘乎所以。可既然酒已經遞過來了,楊誌彬不喝,事情自然無法收場,於是又對楊誌彬說:“這樣吧,我喝兩杯,你喝一杯,如果今晚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這裏先給你賠個禮。”

楊誌彬搖搖頭,說:“改天吧,今天晚上,我從頭到尾都感到不對勁。”

葉曉楓打了個哈哈,“有什麼不舒坦的就說出來嘛?是畫沒賣出去,還是大家對你招呼不周?誌彬,我知道你最容易起疑心病,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別讓大家掃興。”

“大喜?不錯,你是歡喜得很。”楊誌彬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

葉曉楓接連勸了朋友幾回,楊誌彬也沒喝,一旁的無聰、桂姨、靈羽和小宋等人都看出兩人話不投機,場麵未免冷清下來。

“嗬嗬,你倆幹什麼皺著眉頭,苦大仇深的?”還是桂姨率先站了出來,打圓場說,“你們兩位,一個是大畫家,一個是資深評論家,哥倆在我們眼皮底下掐架,是不是這就是傳說中的文人相輕啊!”桂姨說著話,朝葉曉楓使了個眼色,從他手中取過酒杯,來敬楊誌彬。楊誌彬見桂姨也主動給他敬酒,也隻能接過來,就此飲下。一杯酒下肚之後,楊誌彬又坐了會兒,起身告辭,說明早還約了朋友見麵。楊誌彬剛出包房,葉曉楓便跟了出去,問他今天為何跟他抬杠。

“萬事還要謹慎,看你今天的情形,怕是把自己估計得太高了吧。”楊誌彬說。

“你是說我的畫不值這個價,還是另有所指?”葉曉楓說。

“難道你沒發現,今天晚上,你一直在用畫外功?不是敬這個,就是摟著那個合影……要說畫,賣出那樣的價,也實在離譜!”

“我說楊誌彬,本來大家都很開心的。你別步步為營,我能走到今天,大家都看在眼裏,我向來都不是靠嘴皮子辦事的!如果你想說不值那個價,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非要含沙射影?!”葉曉楓不明白以往跟他並肩作戰的兄弟為何唱反調。

“也許是我估計錯了,多心了,可又有誰知道?總之,你好自為之吧。”楊誌彬說完之後,轉身離開。

楊誌彬離開酒樓之後,葉曉楓踅回包間,觥籌交錯之間,飯局不知不覺就持續到深夜。到了淩晨,無聰和他生意上的幾個朋友要陪銀行的行長K歌,葉曉楓因醉得厲害,便推脫掉,靈羽攙著他的胳膊,把他送回了家。淩晨四時左右,酒勁上來了,葉曉楓的嗓子如煙熏火燎,疼得厲害。他從床上下來,去客廳給自己倒了杯涼水。冷水下肚,和酒精相互交織,還沒喝完,他便快步去了衛生間,對著馬桶嘔吐起來。

漱了漱口,捧著涼水蹭了把臉,總算清醒了一些。他把搭在肩上的毛巾掛回原位,對著鏡子,望著胸前的那塊傷疤。經過時間的洗滌,疤痕已經變成淺灰色,左彎右繞,像毛毛蟲一般占領了他的大半邊胸脯。早在幾年前,他還不過是一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流浪藝人,能有今天的成績,難道不是靠他的隱忍、自製力以及常人無法想象的辛勤汗水換回來的?他在客廳裏悶坐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給楊誌彬打去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