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藏家來了(2 / 3)

“這就是我常和你們提到的大畫家們,桂姨,跟大家熟悉一下吧。”無聰對中年女人說。

桂姨有禮貌地笑了笑,跟他們一一打過招呼,依次去畫家們的創作室看畫。看過畫,女人點頭說:“藝術家們都很好,都很有才氣。我就知道你無聰不會看走眼,有可能的話,今天就先幫我挑幾幅吧。”

聽說有人要買畫,瘋子故伎重施,忙不迭地推銷自己。站在最前列的他問桂姨對自己的這些作品是否感興趣。

“久仰桂姨的大名,您一定看過不少畫‘政治波普’的人。不過我的畫跟他們的不同,他們還停留在表麵,停留在‘文革’時期的反省階段,沒有反映出時代精神和麵貌。您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麼把‘鮮花、廣告女郎和某某領導’放在一起嗎?我就是要反映當前這個曖昧不清的年代,各種各樣的衝突和矛盾:經濟和文化之間的衝突,拜金主義對政界、商界的衝擊,改革開放以後和‘文革’時期的鮮明對比,曆史殘留下來的問題和時代裂縫……”瘋子用洪亮而自信的嗓音對桂姨說了一大串。他一邊說,一邊再次把桂姨引進自己的創作室,挑了幅兩米來長、半米多寬的油畫給她看,說這是他近來完成的作品中最好的一幅。

“你看呢?”桂姨抿抿嘴,朝無聰遞了個眼色。

“嗬嗬,他跟我是老朋友了。我買過他的畫,不是因為交情,他的畫確實好。很有精神,很有表現力。都是粗線條拉骨架,有力量!”無聰當著桂姨的麵,把瘋子稱讚了一番。

“既然專家都說好,你這個大藝術家就給出個價吧。”桂姨笑對瘋子說。

“我的畫幾年前就賣過一平米兩萬的,既然桂姨是無聰的熟人,我這幅出兩萬就可以拿走。我還另外加送您一幅。”沒等桂姨開腔,瘋子就興致勃勃地從倚在牆角的習作中選了一小幅油畫,拿給桂姨看,挨她更近了些。

“難怪無聰開口閉口都不離你們。這樣直截了當地說話才像個男人,我就不討價還價了。今天帶的錢不多,先付訂金,你看行不行?”桂姨一邊說,一邊衝跟她同來的助手使了個眼色,讓他把五千元錢的訂金交給瘋子。

桂姨和瘋子從交談到下訂金,不過十分鍾的時間,這樣爽快之舉是葉曉楓和其他畫家沒料到的。從瘋子畫室出來以後,桂姨又提出想要去看刀疤臉的“綜合材料”,她對刀疤臉那幅用“絲網、石膏、油畫顏料以及碎布拚貼”的“人臉”很感興趣。

刀疤臉的“人臉”沒畫在畫布上,而是“做”在木板上的。他用石膏粉摻了白乳膠,調濃稠了,厚厚地塗在木板上。隨後,他拿絲網和碎布拚出人物衣服,最後再用油畫繪出人臉。人物的五官和輪廓采用“照相寫實”的方法完成,和粗糙的絲網和服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遠遠看上去,這張活生生的“人臉”就仿佛從監獄的牢籠裏擠出來一般,滿是痛苦和迷茫。

桂姨願意給這幅畫出到一萬五千,刀疤臉沒猶豫就答應了。

輪到看高幹子弟的畫時,桂姨半天也拿不定主意。她和無聰出門商量了幾分鍾之後,回來表示今天有些疲憊,改天再過來仔細看看。

“桂姨就隨便出個價吧。不付訂金也成。”高幹子弟有些慌張地對她說。這幾個月來,他沒賣出一張畫,出刊物的時候,他的畫也被排在最末位。

桂姨笑了笑,隨手拿了一幅。她和無聰一起來到門外,說今晚會所還有安排,得趕回去跟大家見麵。無聰對桂姨笑了笑,“事情是永遠忙不完的,有個人的畫你一定要看。我保準你看過以後就想買,買過之後還想再買。你要著急回去,將來一定會後悔。”無聰一邊說,一邊向葉曉楓投來友善的目光。

無聰主動向桂姨推薦他的畫,葉曉楓不禁心存感激。雖說近幾個月他賣了一些畫,也賺了四萬多元錢,不過這些錢很快就花完了。來到藝術村以後,葉曉楓才知道在這裏,幾萬元、十來萬元是根本不夠用的。今天賣一幅畫出去,明天就會掏出一半的錢去買顏料、畫布、速寫本、各類畫冊和書籍。雖然大家沒有多少家底,卻又都對音響感興趣,大家允許自己每天隻吃一餐,每天隻湊合著吃一個饅頭或泡一包方便麵,卻不能容忍沒有“貝多芬、巴赫、甲殼蟲、崔健和唐朝”的世界。大家對音質的要求相當高,特別是刀疤臉,不聽音樂幾乎睡不著覺,大家都以為他真要是有了錢,一定會花幾十上百萬買一套頂級音響設施,而其他人也不會覺得這是奢侈浪費、無聊之舉。

另外,請客吃飯也花了葉曉楓和其他人不少銀兩。藝術家們好麵子,凡有到萬仙城來做客的朋友,諸如流浪歌手、落魄詩人、民間樂隊或其他地方來的畫家們,這裏的藝術家們免不了湊份子請他們胡吃海喝一頓,晚間再帶他們去娛樂城唱歌,去桑拿房蒸泡。以前,這樣的事並不多見,然而自從藝術村的事見報之後,每隔幾天都有請客喝酒出去玩的事兒,無聰的到來僅僅解決了他們的溫飽問題,正如楊誌彬對葉曉楓說的那樣,“蛇大洞大,隻要無聰隔幾個月不來,大家的生活狀態就會回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