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葉曉楓跟瘋子之間有過這次交鋒之後,瘋子明顯陷入了低穀,他不得不承認,此時天平的重心已經悄無聲息地偏向那個初來乍到的傻小子,可他沒能采取行動,葉曉楓後麵有無聰和桂姨的扶持,真把事情鬧大了,對他也是有百害而無一益。另一方麵,自從桂姨當麵給葉曉楓嘉獎之後,以往奉承瘋子的幾個人也有意跟葉曉楓套起了近乎,雖說這些小動作都是背著瘋子進行的,可瘋子這頭困獸卻無時無刻不在黑暗的一隅觀察著,並暗地裏記下了一筆。
現在,瘋子在藝術村的地位無形中被撼動了,過去把畫賣出高價的大佬逐漸被新人所取代,不僅是他的幾個小跟班,就連處世向來嚴明公正的楊誌彬,跟他向來和睦的刀疤臉,也不再幫他說話,而飯桌上的那一幕更是讓他顏麵掃地。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瘋子頭一次學會了隱忍,似乎變了一個人,並默默注視著這裏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葉曉楓和刀疤臉等人賣出不少畫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曇城,加之媒體大肆渲染,迅速向周邊地區輻射。這裏已經變成了一塊風水寶地,一批又一批的新人如潮水般湧了過來,落地生根。
新來的人並沒有急於跟葉曉楓他們套近乎,也沒主動向他們靠攏,在葉曉楓看來,他們的形跡值得懷疑。這些新人看上去不像是搞藝術的,他們把租下來的房子改建成裝裱店、小餐館或是發廊。其中的兩姐妹幹脆把發廊的門換成拚畫玻璃,每晚站在門口搔首弄姿。
“你看,她們以為這裏住的都是款爺。”這天,路過發廊時,葉曉楓對楊誌彬說。
“昨天還有個很時髦的女的主動找我搭訕,找我借打火機,幫她點煙。她說她想跟我學畫畫,問了半天才知道那女的沒工作。”楊誌彬說。
“豔福不淺啊,漂亮不?”葉曉楓開玩笑地說。
“這是哪裏話?其實我怕這樣弄下去,遲早都會出事。”
按照楊誌彬的推測和判斷,新來的人主要目的是來淘金的。藝術村一朝暴露在日光之下,它的商業價值就體現出來了。妓女們之所以看中這塊地,是期盼那些闊佬們過來選畫的同時,也能留心到她們的“善解人意”。退一萬步講,就算沒有有錢人和她們搭上眼,至少能和這裏的單身藝術家們勾搭上,她們可以扮演各類角色:學生妹、酒吧女郎、公司白領,滿足男人們的不同需要。那些開裝裱店的人目的再明顯不過,而新來的幾個“藝術家”也是拉大旗做虎皮,看他們故意在人前賣弄《周易》、《麻衣神相》、《燒餅歌》,就知道他們的深淺了。
刀疤臉、葉曉楓和楊誌彬等人並沒跟新來的人搭上話,而守株待兔等錢從天上掉下來的人們也沒像自己期盼中那樣如意。雖說無聰每隔半個月就會帶人來一次,然而買主們依然隻會選擇少數幾個人的畫。
桂姨向葉曉楓支付了上次買畫的錢之後,葉曉楓產生一個構想——給大家舉辦一次公開展覽。詳細方案是楊誌彬給提出的,他們可以租下村裏居委會的活動中心,把那裏拾掇一番,把大家近期的作品放在那裏展覽,還可以讓詩人們即興朗誦詩歌。
“我可以和無聰商量商量,讓他幫忙弄點讚助。”楊誌彬對葉曉楓說。
“這樣的小事就不要麻煩他了,總是讓他出錢,怕人家瞧不起。我剛拿的這筆錢應該夠用,大家每人再拿出一點來,差不多能弄得有點樣子。”
大家達成一致意見之後,葉曉楓和楊誌彬就找村委會洽談這件事了。村裏的幹部起初不大願意,楊誌彬把兩條“中華”香煙往桌上一擱,說了不少奉承話,並再三保證不會添麻煩,村幹部才勉強答應下來。活動定在下周末,為期兩天,大家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第二天一大早,葉曉楓和楊誌彬租了輛卡車,準備去拉材料。兩人剛上車,豆米就站在下麵朝他們揮手。
“喂,把我也捎上吧!”豆米在下麵雀躍著。
“你啊,還這麼喜歡湊熱鬧!瘋子呢?”坐在駕駛室裏的楊誌彬說。
“不知道死哪裏去了,這幾天都沒摸著他人影,也沒見他畫畫。”豆米一邊說,一邊拉開車門,一縱身就跳上去了。
坐在車上的豆米不停地嚼著口香糖,她掏出兩枚分給葉曉楓和楊誌彬,說自己最近悶得慌。一經詢問,葉曉楓才知道過去被人眾星捧月的瘋子情緒低落得要命,他口口聲聲說桂姨之所以會買葉曉楓的畫,是無聰和葉曉楓做的局,否則她也不可能第一次見麵,就拿走他那麼多的畫。
“他真要那麼想,我們也沒辦法。”葉曉楓和楊誌彬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