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葉曉楓思維停滯的那幾秒,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走到了台上。當他發現站在他麵前的居然是桂姨時,手中的話筒已經到了這個偽善的女人手裏。手握話筒的桂姨用親切的聲音對台下的師生們說:“葉老師今天有點累了,嗓子也啞了,不能說更多了,我們改天再請他來講學好不好?其實,葉老師今天到這裏來以前,就和我暗地裏商量過一件事,是個好消息,你們想不想聽?!”
“想聽,我們今後還要請葉老師來給我們講課!”台下有人喊道。
“葉老師說他要把他的畫捐獻幾張出來,給學校用於基礎建設,他說曇城應該有更多更好的大學給大家提供優良的教學環境,他說隻有更好的環境才能培養出更多傑出的藝術人才……”桂姨的話博得了台下一陣又一陣的掌聲,當葉曉楓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簇擁到台下。麵對學生們單純的笑臉以及遞上前用來簽名的圓珠筆,他的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
暗中窺探葉曉楓的一舉一動、又在禮堂裏突然殺出來的桂姨,讓他和楊誌彬的計劃再次擱淺,而此事發生以後,曇城媒體再次把葉曉楓要把畫捐給學校的事推到潮頭浪尖。接下來,桂姨和無聰似乎又按兵不動了,既沒找他和談,也沒上門討債,而就在這事發生的兩個月之後的某一天,楊誌彬把一份報紙攤放到葉曉楓麵前。
“樓市降得這麼快?難怪無聰那邊沒有一絲風聲。”葉曉楓心想,無聰現在一定是因樓市下跌,才沒時間來找他麻煩的。這也多虧老天幫了他一把。
“無聰大約現在是自身難保,全國房價都在下滑,深圳甚至跌了一半,這樣的風向標不可能不影響到整個曇城。”說完這些話,楊誌彬又讓他看另外一則新聞。
葉曉楓仔細看了一回,內容大致說的是下個月初,一群藝術家將在萬仙城藝術村進行行為藝術表演,讓他驚訝的是,無聰的名字居然出現在藝術家的名單之中。
“他也要當藝術家,真是天大的玩笑!”葉曉楓合上報紙,說。
“我看他是來真的,我們就靜觀其變好了。”楊誌彬說。
在無聰參與行為藝術的前一周,曇城各大報紙花了大量篇幅介紹這次行為藝術的重要意義。這些藝術家要在做藝術的同時,矯正行為藝術等同於“暴力、色情、施虐和被虐”的錯誤論調,而行為藝術將是當代藝術中最自由、最容易被理解和接受的一種形式。
在答記者問時,無聰巧妙地規避了“商人為何要做行為藝術”的問題,他說:“其實,我一直有做當代藝術的心願,早在許多年前,我就想到藝術需要在中國普及化,不能是供少數人把玩的某種奢侈品。架上繪畫、綜合材料和裝置藝術都有很強的局限性,不能給人親近感,行為藝術卻在藝術家表演的同時,讓人與人之間,人與環境進行溝通,通過這種交流傳播,給人以審美以外的思想內涵……最初,我也沒有參與這個藝術行為的勇氣,不過周圍的朋友都鼓勵我參加,畢竟我在藝術圈裏也混了些年頭,見過也想到過一些被人忽視的問題。不管怎樣,我都相信這次活動會帶給大家全新的感受!”
無聰回答完記者提問之後,譚秋農又花了濃墨重彩來介紹無聰“藝術”的心路曆程。譚秋農筆下的無聰不再是那個唯利是圖的商人,而是一直不惜血本扶持當代藝術家的愛國人士,讀書破萬卷的學者和研究者,無聰撰寫的那幾本商業手冊此時也變成“儒商藝術家”的有力證詞。這樣一來,無聰參與行為藝術的事就不再是偶發奇想,而是厚積薄發的必然結果。
“看來無聰是早有預謀的。他給自己留了退路,當地產沒多少甜頭可嚐,而以你為首的畫家又失去控製之後,他還能繼續折騰,還要繼續賺錢,這一次,他想要名利雙收。”楊誌彬對葉曉楓說。
“這個遊戲該怎麼玩,無聰看來是蠻有把握的。”葉曉楓說。
“我也想不出他能玩出什麼花招,隻有等到那一天,我們才能見到分曉。”楊誌彬把報紙卷成圓筒握在手中,朝窗戶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