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卻不知道,有時候,離開是很容易的事,就如死亡。
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蓄積了許久的力量終將慢慢的開啟。
有時候長妤會奇怪,問雲曄:“師尊,你不是可以看見整個世間的命運嗎?咱們,好久可以輕鬆?”
雲曄頓了一下,方才道:“我已在局中,焉能看得清?”
他舍不得她再去承受一點的傷害,所以,他最大的殘忍,就是除了她之外,對所有人,都不曾留情,他讓所有的東西在這個時候聚集,就是為了,毀滅和重生。其他的人和他有什麼幹係?哪怕最為慘烈的結局,他都不會在乎。
所有人都在局中。
他以自己為餌。
連他都不知道的最後到底是如何一場盛大的哀祭,又如何來給其他的人一場圓滿。
這個世間,他最關心的,不過,一個她而已。
他的生,為她。
或許,他的死,也是為她。
當年的因果,卻在這個年華裏塵埃落定,當年一句,換得這幾千年的孤寂,連求死都不能。
可是,他永遠也不會告訴她。
他生,他要她和她在一起。
他死,他也要讓她這一世忘不了他。
自私麼?他從來從來,都不是一個寬廣的人?
別人說他的心很大,可是其實他的心很小,小的隻留下她的名字,小的,便是連一根針都插不進去。那些所謂的天下蒼生,也不過是當年在那場生離死別裏她逼著自己應下的一句話。
在她死後,他抱著她的屍體走了多久?
可是最後,她留給他的,也不過一句——雲曄,你給我活下去!
活下去?死亡痛苦嗎?不,活著才是。
活下去?她叫他如何活下去?她讓他怎生去活?
他跪在那裏,整個天地都是黑的。
可是,沒有辦法,他連死,也死不了。
雲曄靜靜的看著睡著的長妤,在她的額頭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但願人長久。
夏季蔓延過去,終於不太熱了,天氣漸漸涼起來,兩人便回到了楊城的宮殿,長妤的肚子大了,更是不大走動,雲曄更是寸步不離,替她洗頭,梳發,喂她清粥,抱著她睡覺。
大概是從來沒有過如此安穩的歲月,所以長妤有時候看著雲曄的臉都有點恍惚,總覺得像是夢,一戳,就破了。
她深知,這世間所有的幸福,都彌足珍貴,千回百轉。但是有時候回想起和雲曄的點點滴滴,從初次相見到現在,卻又覺得太長。
那個時候,他們又怎麼想得到以後呢?
以後這兩個字,本來就是給所有充滿希望的人準備的。
“雲曄,以後咱們的孩子生下來了,叫什麼名字?”她蹭著他的胸膛。
雲曄頓了一下,方才道:“不離。”
不離,雲不離。
這個世間,最大的心願,便是在以後,能此生不離。
長妤嘴裏念著這兩個名字,笑了。
此生不離麼?算承諾?
可是這世間,哪有永不分離?
在冬雪撲來的時候,一封信來到了雲曄的手中。
聶無雙的信。
而長妤不知道,這大概是最後的安寧,所有的所有,終將隨著這封信而徹底改變。
這隻是,殺戮,或者毀滅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