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芳就提出要融進那線溫柔的水裏讓一切俗世塵埃隨水漂去,沾上那線河水的柔情在溫馨的氛圍裏給根明叔奉獻上更溫柔純淨的軀體,那樣更具有日後回味的情趣。
這些都是劉新章想象的。
於是,舞蹈演員魏芳就把身上所有的包裝累贅一樣卸下來掛在了那叢紅柳上,壓得柔軟的紅柳彎了腰,她顧不上理會這些,毫不掩飾地在根明叔的目光裏邁著輕盈的舞步扭動著舞蹈演員的腰肢走向了河水,或許她還不時回頭給根明叔一個嫵媚無比的笑容。
根明叔站在牆一樣的紅柳叢前給魏芳站崗放哨。
就這樣,青婆說,你根明叔被那個戲子害得真慘。
沒有人煙的大漠黃昏裏也能鑽出幾個人來。
郭生海郭連長帶著幾個人似從天上降下來一般,突然就出現在根明叔麵前了。
根明叔看著不遠處河水裏的舞蹈演員肯定很投入,把周圍的一切忘得太幹淨了。
最後的結果的確很悲慘,那種場麵劉新章實在不忍心描述清楚,他隻是憑想象去猜根明叔被那幫人打倒在地,被那幫人打瞎了一隻眼睛,是右眼。根明叔聽到那幫人嚷嚷他偷看女人洗澡,就被打瞎了右眼。如果當時根明叔要不用手緊緊護住左眼的話,他的左眼肯定也一樣會被打瞎的。
根明叔在那一刻心裏清楚他在當連長時的確得罪過一些人,那些人已經和新連長郭生海合上了拍。
那時候夕陽肯定正紅,接近地平線的紅太陽在葉爾羌河源頭又大又圓,浮在水麵一般,有幾隻烏鴉在河上空的紅色光流連連盤旋著……
舞蹈演員魏芳最終答應嫁給郭連長時,她已有了身孕,可她已成了郭連長嘴裏的肉了,遲早要被郭連長嚼碎咽進肚裏。
郭連長不敢娶魏芳是怕她影響了他的前程,但他又舍不下漂亮的魏芳,他不會讓這塊可口的肥肉吃到別人肚裏,他就想方設法控製著魏芳的命運。
軍墾工作已經出現了最頭疼的問題,當時隻是響應號召建設邊疆把這些人像草籽一樣撒在大漠裏,惡劣的自然環境滿足不了有些地方的吃穿用並不算大事情。關鍵是這些墾荒的人們都到了或者好多已經過了該有家庭的年齡。嚴重的缺少女性給許多農場帶來了發展不下去的危機,最後通過各種渠道移來的女性少得可憐。男人多了,有時難免會出現一些荒唐的事情。
青婆其實可以嫁給比根明叔更好的男人,或許會有一個兒孫滿堂安逸美滿的家庭。但青婆從流浪到塔爾拉填飽饑餓的肚子的那一刻起,心裏就裝上了接納她的喬連長,她認為世上隻有喬連長一個好男人。
可根明叔令青婆很傷心。青婆叫什麼名字劉新章不知道,反正大家都叫她青婆。她沒生過孩子卻在孤單的生涯裏學會了給婦女接生,或者抑著她的永遠睡不醒的黑貓給大病小災的塔爾拉人燒些香灰並且治理好了一些人的病。塔爾拉的第三代人,劉新章不敢說全部,有許多是青婆接生的並且長得都很健壯。以前,青婆是不幹接生這些事的,她對女人生孩子產生過刻骨銘心的憎恨。後來她怎麼就開始接生了,誰也不知道。
郭連長幾經周折終於和漂亮的舞蹈演員魏芳結了婚。
青婆說,郭生海為了和那個戲子達到結婚的目的,他把塔爾拉的羊給上麵沒少送。
不管怎樣,郭連長如願以償後,根明叔才可以安靜地參加勞動了。劉新章不明白是什麼東西觸動了根明叔某根脆弱的神經,他那時候變得那麼脆弱。他就是把塵世間的一切都看破了,也得為生存振作起來,可他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瞎了一隻眼的根明叔任憑命運的擺布。
那段時間根明叔是狠挨了郭連長的整治,劉新章猜想,舞蹈演員魏芳竟會屈服於郭連長,這其中有相當一部分的內容肯定是為了根明叔,不然這個故事不會變得叫人不可思議,因為人整治人的辦法有時是很令人心怵的。
魏芳和郭連長結婚後,四個月就生下了秋琴,秋琴後來的特別舉動確實和她媽有些相似,但從根本意義上卻有所不同,魏芳或者是為了愛情而陷於生活的悲哀,而她的女兒秋琴則純粹是為了追求另外一種生活逃離了真摯的愛情。
A19
起初,誰也沒想到,那個操著一口東北口音,在監獄大門口徘徊了幾天的年輕女人,晚上就住在中隊的馬廄裏。
那是三中隊早已經廢棄了的馬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