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沒有關係?是情侶關係!就算現在不算,也要想盡一切辦法成為情侶關係!”劉新章從外麵進來,一聽呂建疆底氣不足的話,就有點氣不打一外來,“呂建疆嗬呂建疆,你也太孬了點吧,葉純子來塔爾拉呆了這麼長時間了,人家要對你沒有意思,她能呆這麼長時間嗎?你怎麼就不知道拿出一點軍人的勇氣來,給我積極主動點呢?”
“是啊老呂,你的進展太慢了,到現在還沒一點眉目,我心裏都替你急呢,你可得抓緊點。葉純子可真是一個好姑娘呢。”
“抓緊個啥呀,人家可是來看沙棗花的,等沙棗花一開過,就會走的。”呂建疆還是一付不緊不慢的樣子。
“你再不要給我提走呀走的事,”劉新章衝著呂建疆說,“人家葉純子不提出來走,你一個勁地催,好像我們塔爾拉容不下她似的,告訴你呂建疆,你給我好好地攻下她,不然,有你好看的。塔爾拉的人連這點魄力都沒有,還能叫塔爾拉的人嗎?”
呂建疆當時沒吭氣,可心裏卻說,不管我和葉純子關係怎樣,我都沒打算要當塔爾拉人。
中隊長說的話,對林平安影響很大。因為林平安是通訊員,一直和幹部們在一起用餐,葉純子也在隊部吃飯,剛開始林平安還偶爾和葉純子說句話,叫中隊長這麼一說,他竟然連一句話也不敢說了,他再看葉純子時,總感覺到葉純子以一個藝術家的派頭高高在上的樣子。他總怕自己說錯話,惹葉純子生氣,這樣一來,林平安一見葉純子的麵,就有種自卑感。副指導員呂建疆見林平安一付手足無措的樣子,就對林平安說,你怕她幹什麼?她又不是老虎,別聽中隊長胡說,她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畫家也是人,你就把她當做你的姐姐一樣看待,不就行了!
林平安心裏一動,說她能像我姐一樣嗎?
呂建疆說,葉純子這個人心底很善良的,她像你姐一樣,是個好女子!
隻要一提到“姐”這個字,林平安心裏就會翻騰好長時間,他對這個字以及這個字所包含的內容實在是太叫他刻骨銘心了,林平安再去看葉純子時,心態就全變了。
B6
葉爾羌河是條季節河。
沙棗花的香味彌漫在大漠裏的這段時光,葉爾羌河正是淡水季節,寬闊的河床被河水扔下,瘦瘦的河水一條線似的彎曲在河床最低窪的地方,這時候的葉爾羌河,看起來根本不像大漠中的河流,而像江南水鄉的河流一樣,顯得溫柔無比。
叢叢紅柳站成一排,一堵牆似的隔斷了葉爾羌河與大漠,這種天然的生物像一條彩帶似的編織了大漠最動人的季節。
根明叔和舞蹈演員魏芳從大漠中走來,在那樣的季節裏走出一對那樣的男女,大漠的確有了一種不同的色彩。
那是個日近黃昏的美妙時刻。燦爛的夕陽從葉爾羌河的源頭投來溫暖宜人的光彩,所有的輝煌在根明叔和舞蹈演員魏芳的身上表現得完美無缺。
兩個男女相擁著站在葉爾羌河畔,四目同時注視著那叢他們曾經熟悉的使他們體味了人生美景的紅柳前麵的沙土地,兩人激動無比,再激動的季節也被他們拋在了身後。
劉新章想那時候的他們誰也沒把別的事情放在心上,那一刻他們的心裏裝滿的是前一個時期發生在那塊柔軟的沙土地上忘我的人類生命最美妙的體驗,他們都會在心裏回味那種美妙的體驗中每一個關鍵的和不關鍵的細節。那些細節已經刻在了他們心上,回憶起來不那麼費力,但很能叫他們回憶出味來。
劉新章弄不明白根明叔和舞蹈演員魏芳出於什麼樣的動機,比起他們的女兒秋琴和那個年輕的男醫生兩人的動機來,一點都不明朗。當然劉新章從沒有把根明叔和舞蹈演員魏芳的動機想象成秋琴和那個年輕男醫生那樣,那件事使他心裏很不安。
或許是舞蹈演員魏芳看著那塊“聖地”先提出了一個新的想法。劉新章這樣想象主要是依據了青婆給他講解這個故事時有些偏頗的語言,他總認為青婆的敘述有點偏頗,因為無兒無女的青婆心裏一直裝著根明叔。青婆一輩子不嫁人其實原因就在根明叔,她喜歡根明叔當時很多的塔爾拉人都能看得出來,但偏偏根明叔不可思議地與下放來的而且墮過胎的舞蹈演員魏芳產生感情。她對魏芳的怨恨就十分地明顯,但青婆最恨的還是魏芳給根明叔帶來的劫難。所以劉新章認為青婆作為一個為了根明叔而埋沒了自己情感的女人,在對待這個故事時當然難免會摻雜進自己的偏頗的觀點。可奇怪的是對魏芳怨恨的青婆對這個戲子的女兒秋琴卻又是十分的偏愛。
劉新章不想弄清楚當時是誰先提出要重溫那叢柳前沙土地上的情節,當然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舞蹈演員魏芳夢醒一般從回味中把自己拉到現實中來。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了寂靜的漠野裏流淌的那一線清清的河水比平時要溫柔得多,那種環境與她當時的心情再恰當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