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純子就慌了,連忙抗議:“我反對,我介意!”
王仲軍搖著手說:“反對無效,介意無用。”
兵們就哄笑起來。
晚上的鬧洞房,熱鬧到了極點,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王仲軍趁機又叫家夥們和新娘子拉了拉歌,氣氛相當熱烈。塔爾拉難得有這樣的熱鬧場麵,兵營裏沸騰了起來。
前來參加婚禮的劉新章,都受了這個場麵的感染,在王仲軍的提議下,唱了一首老軍歌。紅柳也在劉新章的勸說下跟隨前來,她自然是葉純子在這一大幫男人們中惟一可以貼心的人物了。
紅柳是第一次見著葉純子,就明白劉新章為什麼會對這段愛情傾以如此多的心思,連她都為葉純子的美麗而傾服。她拉著葉純子的手,當著一群人對呂建疆說,呂建疆啊,也隻有你有這麼好的福氣,以後你可得好好善待純子姑娘,不然,我都對你不客氣。
呂建疆滿臉的幸福感,嗬嗬地搓著手傻笑著。
這樣的婚禮氣氛,在鬧完洞房之後,葉純子都感動得哭了。呂建疆抱著葉純子,他不斷地吻著她,卻沒有勸她止住哭泣,他吻著她的眼淚,把她所有的又鹹又澀的淚水全咽到自己的肚子裏,把美好的甜蜜的吻全給了她。
葉純子躺在呂建疆的懷裏,哭得更曆害了。她在哭的同時,把自己的雙手交到這個一生都要廝守的男人手裏,仿佛要他支撐住似的。
這個男人就緊緊地抓著她的手,給予了她需要的支撐。
那一刻,葉純子覺得自己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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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後,葉純子像一片隨風飄浮的樹葉,終於落到了自己該落的地方,有了家的感覺,心裏踏實了。她開始在心裏編織婚後更美好的生活。
此時,葉純子的身心有一種恬靜之感,使她覺得安詳、滿足正如夏日的波浪彙合,失去了浪濤,平緩、寬闊,她有種一切都穩定了下來的感覺,開始了過日子的打算。結婚後住在家屬院裏,雖然離兵營不算太遠,能聽到兵們的喧鬧,但這畢竟是兩個世界了,家屬院幾乎沒有人來,這麵永遠是一個寧靜寂寞的獨立世界。呂建疆每天一大早就到兵營裏去了,如果是他值班,他晚上都不能回來,就是不輪到他值班,他也不在家裏吃飯,說是部隊有規定,基層幹部必須和戰士一起吃住行,隻是到了晚上他才回來,回來後,他想幫著葉純子幹些活,也沒有什麼活要幹,現在結了婚,葉純子也不好意思在中隊吃飯了,她一個人做飯吃。
中隊長和指導員都對她說過,叫她到中隊去吃,如果她不好意思去吃,就叫通訊員打上飯給送過來,反正就她一個人的飯,做起來也麻煩。葉純子吃了幾次通訊員林平安送過來的飯,就不好意思吃了,林平安還堅持送,葉純子更不好意思,自己有了家,應該自己做飯吃,便對呂建疆說不要叫林平安送飯來了,她要自己做飯。剛開始做飯還有點新鮮感,慢慢的就越吃越沒有了味道,她對做一個人的飯失去了興趣,有時就湊合吃著,經常就留她一人在空蕩蕩的家屬房裏,尤其是白天,自己又不好到兵營裏去,怕打擾他們的工作。葉純子感到奇怪,原來沒結婚時,她就住在兵營裏,一住就是幾個月,她卻沒有打擾他們的感覺,現在結婚搬到家屬院住,卻有了這種想法,就越發不好經常到兵營裏去了。
葉純子就撐開畫布,準備畫畫。畫什麼呢?她拿著畫筆卻猶豫著不知畫什麼好了,她不知在畫布的哪一點上塗上第一道色彩?一切在想象中似乎很簡單的事情,在實際操作中卻變得複雜起來,她想起了,在那些縱橫交錯的線條的互相關係中,在紅橙黃綠青藍紫組成的這個世界裏,有某種東西一直留在她的腦海裏,在她那兒打了一個結,使她在想著各種零零星星事情的瞬間,她都會身不由己地發現自己正在心中繪著那幅畫,她的目光掠過那幅畫,並且正在解開那個想象中的結。她想著她的未來和過去突然分離開來,注視著她,她覺得整個畫布像一麵鏡子,照著她的現在,她的過去,裏麵有她生活的影子,當照到她的未來時,卻是一個空空的鏡子。
當她一邊休息,一邊模模糊糊地從一樣東西望另一樣東西的時候,那個永遠在心靈的蒼穹盤桓的老問題,那個在這樣的瞬間總是要把它自己詳細表白一番的宏大的、普遍的問題,當她把剛才一直處於緊張狀態的官能鬆弛下來的時候,它就停留在她的上方,罩在她的頭頂。人生的意義是什麼?那就是全部問題所在——一個簡單的問題,一個隨著歲月的流逝免不了會向你逼過來的問題。那個關於人生意義的啟示,還沒有在她的生活中出現過,也許還不到時候,作為它的替代品,在現在屬於她的日常生活中,所有的樂趣就是她和呂建疆在一起,除此之外,她隻有麵對畫布了,可她對人生的真諦獲得的一刹那印象,就是她的人生在這裏發生了一個大的轉折,她將從這裏開始另外一種生活了,她卻不知道怎麼著才算和以前的生活有了區別?她對現在的生活很知足,對自己的丈夫很滿意,她麵對畫布,卻突然對未來的生活不知所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