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文夫人娘家非富即貴,那她就沒有必要為丈夫的****忍氣吞聲,早就鬧將起來,還是她真的不知道丈夫特殊的嗜好?
按響門鈴後,一名二十出頭的女子開了門,她的長相清秀,身著素裝,臉上未施粉黛,看起來有些疲憊。
“你好,我們是文警司的同事,今天頭七,來給他上炷香。”柏皓霖說明來意。
“請進。”女子將他們迎進屋。
屋裏的布置並沒有獨特之處,隻是屋裏並沒有放著文田的牌位或是相片之類的東西,清冷得不像有人過世。
還有一位女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看起來也是二十來歲,與氣質端莊的文夫人相比,她顯得有些中性,一頭黑色的直短發,身著好似王子裝的白襯衣,打著黑色的領帶,戴著白色的手套,隻是她的神情沒有半分悲憤,反倒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漠,令她看起來不像來吊唁,倒像是討債的,此時,她正冷冷地打量著柏皓霖和易雲昭。
“請坐。”開門的女子看來就是文夫人了,她比柏皓霖想象的年輕許多。
“文夫人,我曾在青龍警署任職,受到文警司的照顧,聽說他去世了,想來給他上炷香。”易雲昭雖與文田並無交情,但態度很誠懇。
“謝謝你的關心,我想他泉下有知,一定會高興的。”話雖這麼說,文夫人卻神色淡然地說著客套話,並沒有提及上香的事,“你們喝茶還是咖啡?警察應該都習慣喝咖啡吧?”
“不用麻煩了。”柏皓霖道,“文夫人,我聽說文警司死於心髒病?”因為擔心此事傳出去有損警署的形象,警署高層封鎖了消息,對外宣稱文田死於心髒病。
“是的。”文夫人在回答的時候不自覺地耷拉了一下眼皮。
“你們結婚多久了?”柏皓霖又問。
“快一年了。”文夫人輕聲回答。
“文警司死在酒店,你知道吧?”柏皓霖試探著問。
文夫人身子一顫,眉毛不由地上揚,像是不願回想似的,她別過臉,求救般地看著那位短發的女子,那女子握住她發抖的手,柔聲道:“怡蓮,別怕,事情已經過去了,”然後轉頭向柏皓霖道,“你們其實不是來上香的吧?”她的語氣生硬且帶有敵意,就像保護孩子不受侵害的母親一樣。
“請原諒,我們也隻是聽到了一些風聲。”柏皓霖說著望向易雲昭,讓他說話。
“是啊,青龍警署的同事說文警司的死有蹊蹺。”易雲昭按照柏皓霖告訴他的說道,“我們曾受文警司的照顧,希望能為他做些什麼。”
“有這個必要嗎?人都已經死了。”短發女子極不客氣地說,話語中帶著無法掩飾的輕蔑。
“請問你是……”柏皓霖問。
“我是怡蓮的好友,廖雯雪。”廖雯雪出於禮貌自我介紹道。
“廖小姐,聽你這麼說,文警司的死難道另有內情?”柏皓霖趁機將問題拋給她們。
“你是警察,你都不知道?”廖雯雪也不笨,反問柏皓霖。
“我們隻知道文警司在酒店身亡,死因是心髒病,但總覺得不太對勁,文警司正值盛年,身體一向不錯,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死於心髒病?”柏皓霖道。
“難道是意念殺人!”易雲昭聽了柏皓霖的話,大膽推斷。
文夫人和廖雯雪麵麵相覷,不知他在說什麼。柏皓霖趁著她們還沒反應過來,將她們的思路引回來:“後來我們又聽到一些風聲,越發覺得事情不簡單,相信你也一定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果可以的話,文夫人能不能將事情的經過告訴我們?我們一定竭盡全力查明真相!”柏皓霖誠懇地看著文夫人。
文夫人握緊衣角,輕咬下唇,似乎在猶豫,廖雯雪見狀,勸她:“怡蓮,告訴他們吧,反正見不得人的又不是你。”
聽了她的話,文夫人像是吃了定心丸,方才道:“上周五,他打電話給我,說是要出差,周末不回家了,我也沒想太多,可是周日上午,就接到了警署的電話,說他被人殺死在酒店房間裏,我當時就傻了。後來警署派人來接我去問話,後來他們給我看了一些照片。”可能是受了極大的刺激,文夫人說話顯得沒有條理。
“什麼照片?”易雲昭問。
“他死的樣子的照片,負責這起案件的警官說他是在與****幽會時被殺的。”
“即是說你之前並不知道文警司有情人?”柏皓霖盯著文夫人。
“嗯。”文夫人說話的時候又不自覺地耷拉了一下眼皮。
柏皓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提問。易雲昭卻不相信文夫人所說:“丈夫有外遇,妻子一點也察覺不到嗎?”
“沒什麼好奇怪的,他本來就是警察,反偵察的手段自然是高明得很,況且怡蓮很單純,根本不會把人往壞處想。”廖雯雪為文夫人辯解。
“的確。”柏皓霖同意她的看法,“我們先回警署查一查,有什麼消息再聯係你。”他說著站起身。
易雲昭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他,柏皓霖用眼神示意他離開,易雲昭才悻悻地起身,道別。
一離開文府,易雲昭就忍不住了:“柏醫師,你沒覺得她們有問題?”
柏皓霖當然知道有問題,但他卻不說,反問道:“有什麼問題?”
“家裏沒有牌位,而且文夫人和她的朋友在說到文警司的時候,都用‘他’來特指,顯得極不親近。”
“觀察得不錯。”柏皓霖誇讚道,隻是這些還並不能證明她們有問題,所以他又說,“不過沒有牌位可能是因為文夫人信仰基督教或是天主教,這兩個教的教義是信上帝,不拜死者;或是因為文警司有****,文夫人性格雖然看起來軟弱,但心裏一定很恨他,所以家中不設牌位是可以理解的。還有一點,文夫人知道文警司有****!”
“你怎麼知道?”易雲昭有些納悶,他可什麼也沒看出來。
“在我問到‘文警司是否死於心髒病’和‘是否知道文警司有情人’的問題時,文夫人的眼皮耷拉了一下,而在提到其他問題時,她卻沒有這個動作。說明她在回答這兩個問題時,說了謊。”
“為什麼我提出質疑的時候,你反倒站在她那邊?”易雲昭不明白了。
“文夫人的性格比較軟弱且沒有主見,而廖雯雪剛好相反,性格極為強勢,且有很強的保護欲。若是我們繼續詢問文夫人,她一定會挺身而出,我們反會陷入被動,隻有下次再找機會了。”柏皓霖解釋道。
“原來如此,”易雲昭點點頭,又問:“柏醫師,這起案件真的不是意念殺人嗎?”
“我用我十年的薪水跟你保證,絕對不是!”柏皓霖就知道易雲昭沒那麼容易走出他的幻想,“雲昭,不如這樣,我們分頭行動,我查這起案子,你查花牌坊的案子,如何?”柏皓霖不敢奢望在短時間內讓易雲昭恢複正常人的思維,隻能慢慢引導他。
“行!”就算柏皓霖不說,易雲昭也要查下去。
“時間不早了,”柏皓霖注意到現在臨近七點,“雲昭,我先送你回去,明天我再去找劉警督談花牌坊的事。”
“謝謝。”易雲昭無不感激地說。
送易雲昭回家後,柏皓霖開車回家,此時已是晚上八點多,在走到一個岔路口等紅燈時,他看到一個左方的標牌上寫著:TMX醫院,前方一千兩百米。
範國懋就在TMX醫院接受治療,要不要去探望他呢?
柏皓霖有些猶豫。
從李鷹失蹤後,他就一直在避免與範國懋見麵,最根本的原因其實是他不想知道範國懋會用什麼樣的眼神、什麼樣的表情看他。
勝利?嘲弄?
他幾乎可以想象範國懋會對他說什麼“我早就告訴過你”、“你逃不出你的宿命”雲雲,而這正是柏皓霖最不願麵對,也最不願去想象的!
縱然他以一己之力鏟除了TMX市最大的貪官——李鷹,但殺人就是殺人!從本質上,他與李鷹之流沒有區別!
“嘟嘟嘟——”後方的車輛見綠燈已亮,柏皓霖還沒有動靜,開始用喇叭聲催促他。
柏皓霖拉回自己的思緒,發動汽車,向右方的岔路駛去。
但不見範國懋就可以改變自己手上沾血的事實了嗎?柏皓霖捫心自問。
不是,他隻是在逃避!他隻是不敢直麵自己選擇的人生!他隻是不願承認自己已經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