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跳舞小人的秘密(1)(1 / 3)

福爾摩斯在那兒靜靜地坐了幾個小時了。他彎著瘦長的身子,低頭看著他麵前的那個化學試管。試管裏正煮著一種特別惡臭的化合物。他把腦袋垂到胸前,在我這兒看來,活像一隻瘦長的怪鳥,披在身上的是深灰的羽毛,頭上是黑色的冠羽。

他突然問我:“華生,你放棄了原先在南非投資的打算,是這樣的嗎?”

我大驚失色。盡管我對他的任何特異功能早已見怪不怪,但他這樣突然道破我的心事,仍然讓我無法解釋。

“你又如何知道的呢?”我問他。他從圓凳上轉過身來,那個試管當時就在他手上。在他深陷的眼睛裏,微微露出想笑的樣子。

“現在你承認自己很吃驚了吧,華生?”他說。

“我是吃驚了。”

“我想你應把這句話寫下來,並簽上名字。”

“為什麼?”

“原因是再過五分鍾,你會認為這太容易了。”

“我一定不會說的。”

“你要明白,親愛的華生,”試管被他放回到架子上,他開始以一種教導學生的口氣和我講話,“所作的任何推理,要使每一個推理對前麵的那個具有決定性作用,而本身又非常簡單清楚,實際上很容易,隻要你將中間的推理部分去除,對那些聽眾僅提出論點和結論,就可以得出驚人的乃至誇張的效果。因此,我隻要看一下你左手的虎口,就能確定你不想在南非投資開采金礦了,這真的很容易推斷。”

“我根本看不出這有何聯係。”

“表麵看沒有,不過我能馬上告訴你,它們實際上有密切的關係。在這個簡單的鏈條中缺少的環節是:一、昨晚當你從俱樂部回來的時候,我看到你左手虎口上抹有白粉;二、你隻有在打台球時才會往虎口上抹白粉,目的是能穩住球杆;三、除非瑟斯頓在,否則你是不會去打台球的;四、四個星期以前,你告訴我說,瑟斯頓有購買某處南非產業的特權,再有一個月就到期了,他願同你共享利潤;五、我抽屜中還鎖著你的支票,但你一直還未曾提過要鑰匙;六、因此,你不願把錢投在南非。”

“這太容易了!”我喊了起來。

“是這樣呀!”他有點不高興地說道,“每件事隻要一給你說明了,就變得很容易。有個問題我還不太明白,你看該怎麼解釋一下,我的朋友。”他把一張紙條遞給我,又繼續他的分析。

紙條上麵畫了一些不太明白的符號,很怪異。

“哎,福爾摩斯,這是小孩子畫的吧?”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

“它們不會是別的一些東西吧?”

“希爾頓·丘比特先生很想弄清這個問題,他就住在諾福克郡馬場村莊園,今天是早班郵車把這個送來的。他本人打算坐第二趟火車來。門鈴響了,我肯定那人來了,華生。”

這時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在樓梯上了響起來,一個身材高大、體格健壯的人走了進來,臉上刮得很幹淨,眼睛明亮,臉龐紅潤,表明他生活的地方一定遠離貝克街。他給我們帶來了濃鬱、清新、涼爽的空氣。他同我們握了手,剛要坐下時,那張畫著奇怪符號的紙條吸引了他,那是我剛才仔細看過後放在桌上的。

“福爾摩斯先生,您如何看待它?”他大聲說道,“我知道您特別愛鑽研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張紙條的內容夠怪異的吧,我把它先寄給您,是想讓您有時間準備一下。”

“這確實很難弄清楚,”福爾摩斯說道,“猛一看仿佛是些孩子們在開玩笑,在紙上胡亂地畫了些形狀奇特的跳舞小人。可您為何重視它呢?”

“我肯定不會的,福爾摩斯先生,我妻子非常重視它,這幅畫把她給嚇壞了。她不肯說出任何事情,我卻能夠從她恐懼的眼神中看出些什麼,但我又不能完全明白這件事,因此想請教您。”

福爾摩斯把紙條拿起來,在太陽光下照它,看得出那可能是從記事本上撕下的一小頁,用鉛筆在上麵畫了一些跳舞的人兒。

福爾摩斯認真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小心地疊起放進皮夾裏。

“這很可能成為一件最有趣也最不簡單的案件,”他說道,“您在信上講了一些細節,希爾頓·丘比特先生,不過我想讓您把這些給我的朋友華生再說一遍。”

“我不是一個很會講故事的人,”客人說道,他的手粗大有力,不時地緊握,又不時地放開。“若有不清楚的地方,您盡管問。我想先從去年結婚開始說起,不過我必須聲明,雖說我算不上個富有的人,但我們全家住在那裏也有五百年了,在諾福克郡沒有誰比我家更有聲望了。

“去年我去了倫敦,主要是為了參加維多利亞女王即位六十周年慶典,因為我們教區的帕克牧師在羅素廣場,因此我住在他的公寓裏。同時,還有一位年輕美麗的美國小姐也住在那裏,她叫埃爾茜·帕特裏克。不久我們便成為了朋友。還沒到一個月,我就深深地愛上了她。我倆偷偷地結了婚,後來以夫妻身份回到了諾福克。您也許會覺得很奇怪,一個名門望族怎麼以如此方式娶了一個不知根底的妻子呢?福爾摩斯先生,假如您見過她,認識她的話,就會理解我了。

“當時她很爽快就答應了我,她很坦誠、直率。她確實給過我機會讓我改變初衷,我堅信我不會錯的。她曾對我說過:‘在我的一生中,曾同好多可惡的人來往過,我不想再提過去了,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忘掉他們。若你願意娶我的話,希爾頓,你將娶到一個非常好的女子。你一定要滿足我的請求,且要允許我以前的事作為秘密保留下來。如果你覺得苛刻的話,那麼你反悔還來得及,就讓我仍舊孤獨地生活吧。’就在新婚的前一天她把這些告訴了我。我向她保證會一直遵守我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