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輩的人都知道,現在打孟津往洛陽去的公交路都是新路,孟津老車站往洛陽去的,一般走老路。現在走老路的不多見了,不過前幾年,還不少嘞!
老公交站發的車能一直坐到五股路。五股路,顧名思義,是五股彙到一起的路。現在你到洛陽,去五股路已經看不到五條路了,隻有四條路尚能使用但坑窪不平的老路,和那片老街區,老橋洞相得益彰。那片老街區(其實也沒多老,隻是相對於現在的高樓大廈)有兩三層的樓。這是書娃兒父親和爺爺那幾輩人的回憶。
書娃兒大名叫劉瑩書,她們那習俗都喜歡管孩子叫什麼娃兒,比如書娃兒玩伴劉琦,就叫琦娃兒。有時書娃兒和他玩掰了,就怒稱他狗琦娃兒。
現在書娃兒已經高中了,在她有記憶開始到上初中,去洛陽的次數都不多,但每次去,老爸都會專門帶她到五股路轉轉,給她講上一輩人的經曆:“俺們小時候,都是在這條路上做生意,一直做到你這麼大……”這是真話,並不是父親在女兒麵前的自吹自擂。書娃兒爸,四五歲就被書娃兒爺帶著做生意。書娃兒的爺爺,年輕的時候是她們村出了名的牛經紀(將牛買來飼養一段轉手賣掉),做生意是一把好手,爺爺販牛時,就讓書娃兒爸跟著看,書娃兒爸就常在邊兒上學門道。書娃兒爸爸聰明的很,雖然年紀小,但學啥都快。書娃爺爺帶書娃爸爸到洛陽街市,當然不是賣牛,是賣自家樹上結的果子:杏子,櫻桃,桃子,核桃,柿子。這些果子都是自家書上的,書娃兒爺爺種的果樹都是挑了品種的,所以除了桃子這種容易生蟲的果,其它的不論是啥果子品相都好,味道上也更勝一籌。到了市場上書娃兒爺爺把有傷的果子用小刀切成一片片的,往顧客手裏遞著讓顧客嚐,雖然說那些年好多人吃不起水果,但洛陽五股路這片是鬧市,洛陽那時候消費水平高的人還不少嘞,加上她們家水果好,不少上下班路過的小年輕都願意買點回去。他們家的幾荊籃果子上午到,下午都賣光了,讓周圍商販好不眼紅。這時,書娃兒爺爺就會讓書娃兒爸爸把剩下傷了皮但還很好的果子拿給周圍商販們分了,招呼大家都嚐嚐鮮兒!
就這樣跟書娃兒爺爺去了幾次集後,書娃兒奶奶給那時才六七歲的書娃兒爸爸一窩家裏剛下的兔崽子,讓書娃兒爸爸跟著五叔,也就是書娃兒的五爺去五股路把這窩兔崽子賣了,不然兔崽子太多,也養不活。那時候她們家,趕得是包產到戶的潮,養的還有雞鴨鵝,她奶奶走不開,爺爺在白鶴廠裏上班,也走不開。隻有書娃五爺爺專門跑洛陽市區賣東西。早上5點多,書娃兒爸爸就跟著五叔騎著永久自行車趕幾十裏的路到五股路去賣。
走之前書娃奶奶給他五叔交代了:“讓書娃兒自己賣,他肯定不會,你看著點,別吃大虧就行”。晚上書娃兒趕集回來,遞給書娃兒奶奶四塊,那時四塊足夠買兩斤肉。也就是賣了大價。五叔笑著給他奶奶說:“這個孩子能著呢,自己往那一站就喊開了,跟個小大人似的,好多人看這娃兒精,就不講價買了,7毛一隻呢!哈哈哈!!!”
這事,書娃兒爸爸早就不記得了,不過奶奶總是拉出來和鄰裏誇。
不過書娃兒爸爸年少時當真和書娃兒五爺爺在五股路那擺攤兒。爸爸還給書娃兒指:“那兒,路口第三根電線杆那兒,我跟著你五爺爺擺了兩三年,後來,我自己往北關那裏摸,一次隻敢走一條路,怕摸不回去,後來摸熟了,膽兒就大了,就在北關那兒紮了個攤兒,自己做生意。爸職高畢業後,還是先在北關做生意,賣衣裳。你小時候咱家剩的衣服還記得吧,都是那時候剩的。我後來啊,就到王良市上賣衣服了,沒再往洛陽支過攤兒。爸那時候年輕,還讓人騙過。手裏捏了你爺爺給的三百塊本錢去進衣服,到了洛陽關林那片一個巷子口,有人騎著自行車過去,包裏掉了一疙瘩錢,我不敢撿,就繞開走了過去,後麵有人撿了,追上我說:‘小兄弟,剛才人掉了錢,一會人說不定回來,你就說沒看見,行不行?’我就說行。那人說,‘你看這疙瘩要有兩千的,我分你五百,但我現在想去廁所,你給我拿著,行嗎’。我想著白掙了錢,就說行。那人就說:‘我信不過你,你有錢沒,給我拿著,我才放心給你拿。’我就憨憨的給他了。剛一給,那人就跑了,我意識到不對,沒攆上。手裏的錢一看,隻有半張真的,剩的一頭拿報紙包著,裏頭全是冥幣。我那時候坐公交來的,沒一分錢,四五十公裏,硬是走回去的。那時候多亂啊,你被搶了,就是搶了!就是現在,治安好了,你也得處處防著身,別讓騙了。爸給別人,不會說這醜事,給你說,就是這個意思。”這話,書娃兒一直記得。
現在的洛陽,早不是以前的模樣,以前的路,以前的人,雖大都健在,卻換了味道兒。留下的,隻有回憶,和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