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知道嗎?”一位熟客說道,“克呂旭家有四萬法郎的年收入。”
“還不算積蓄呢,”一位克呂旭派的老黨羽,特·格裏博古小姐接過他的話茬兒說道,“近期有位巴黎先生來找克呂旭,情願把自己的事務所以二十萬法郎的價錢轉讓給他,因為倘若他能當上調解法庭的法官,他就必須賣掉事務所。”
“他想接替特·蓬豐先生當庭長呢,先作些鋪墊,”特·奧鬆瓦爾太太說,“因為庭長先生要當法院推事了,然後再晉升為院長。他的門路廣,遲早會達到目的。”
“是啊,他真是個人才。”另一位說。
“您說呢,小姐?”
庭長先生竭盡全力把自己打扮得與他想充當的角色般配。雖然已經年過四十,雖然他那張紫膛皮色、讓人生厭的臉孔,如所有吃司法飯的人的尊容一樣幹癟,可他卻打扮得像個小夥子,玩弄著藤杖,在特·弗洛瓦豐小姐家不吸一點兒鼻煙,來的時候總戴著白領帶,穿一件前胸打寬襇的襯衣,那神氣就像公火雞的同類。他和美麗的女繼承人說話的口吻非常親密:“我們親愛的歐也妮!”
總之,除了客人比過去多,除了摸彩換成打惠斯特牌,除了缺少葛朗台夫婦二位的尊容,客廳裏的場麵與我們故事開始時的往日幾乎一模一樣。獵狗們總是追逐歐也妮和她的百萬家產。不過今天的獵狗數量增多了,叫得也更動聽了,並且是齊心協力地圍住了獵物。倘若夏爾從印度突然回來,他會發現還是同一批人在追求同樣的利益。特·格拉珊太太認為歐也妮的品行和心眼兒都是完美無缺的,她總是跟克呂旭叔侄過不去。但是,與以往一樣,歐也妮依然是這個場麵的中心,也與以往一樣,夏爾還是這裏的人上人。不過,終究有些進步。以前庭長隻在歐也妮過生日和命名日才給她送鮮花,現今變得頻繁了。每天晚上,他把一大束華麗的鮮花送給有錢的女繼承人,高諾瓦葉太太有心當著大家的麵把它插進花瓶,等客人一走又偷偷地扔到院子的角落裏去。
開春的時候,特·格拉珊太太故意想攪亂克呂旭叔侄的美夢,和歐也妮提起特·弗洛瓦豐侯爵,說要是歐也妮肯通過婚約把侯爵的地產歸還給他的話,他就能夠重振家業。特·格拉珊太太把貴族門第、侯爵夫人的頭銜叫得震天響,並且,因為把歐也妮輕蔑的一笑當做讚同的表示,她到處宣揚,說庭長先生的婚事未必像有些人想象的那麼進展順利。
“雖然弗洛瓦豐先生五十歲了,”她說,“但是瞧上去沒有克呂旭先生那麼老氣。是的,他妻子死了,留下一群孩子,可他終究是侯爵,遲早是法蘭西貴族院議員,現在這個年月,找得著這種地位的人家攀親嗎?我確實知道,葛朗台老爹當年將他的所有產業都合並到弗洛瓦豐,就有把自己的家族嫁接到弗洛瓦豐家譜上去的計劃。他經常對我說這話的。他的心眼兒精著呢,這老頭兒。”
“怎麼回事,娜農,他七年之中連一封信也不來?”有一天晚上歐也妮臨睡時說。
正當索繆發生這些事情的時候,夏爾在印度發了財。一開始是他帶去的那批貨賣得很順利。他迅速積攢到六千美元。赤道的洗禮讓他拋棄很多成見,他發現,在熱帶地區和歐洲一樣,致富的捷徑是買賣人口。於是他去非洲海岸,從事販賣黑人的生意,同時販運最有利可圖的商品,為了追求利益到各類市場上做交易。他要進行生意方麵的活動,沒有給他留一點兒空閑時間,唯一的想法是發筆大財,回到巴黎去炫耀炫耀,同時獲取一個比落魄前更加光彩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