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木真萬萬沒有想到,等他帶著喜悅的心情回到家中之後,迎上的卻是眾人沮喪黯然的臉。訶額侖、豁阿黑臣、合赤溫、帖木侖、速赤格勒,所有的人都在,唯獨缺了孛兒帖。

“孛兒帖呢?她怎麼不在?”鐵木真覺得疑惑。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作何答複,豁阿黑臣卻已經滿麵淚水,她跪在地上,帶著無盡的愧意向鐵木真道歉:“都怪我,是我沒保護好夫人,才讓她被蔑兒乞人給擄走了!”

鐵木真一顆心驚到了嗓子眼兒:“你說什麼?孛兒帖被擄走了?”

豁阿黑臣涕淚縱橫,無力地點頭,這些天她一直活在自責裏,無論別人怎麼相勸,都還是黯然得很。

“是的。”訶額侖難過地說,“就在前天,蔑兒乞人半夜來襲,我們騎著馬匹躲進山中,豁阿黑臣趕著牛車帶孛兒帖逃命。本來以為可以躲過一劫,不曾想天亮的時候被蔑兒乞人追到了,他們知道孛兒帖的身份,就強行把她帶走了!豁阿黑臣哪裏攔得住,她已經盡力了呀!”

聽到訶額侖為自己開脫,豁阿黑臣的心裏更難受了,隻恨自己當時沒跟蔑兒乞人拚命,若用她的性命能換回孛兒帖,她定然是萬死不辭的。

“怎麼會這樣?!”鐵木真覺得天旋地轉,縱使他經曆再多波折坎坷,卻從未預料到會遭此一難。從前幼小的時候,他隱約聽族人提起過,母親訶額侖本是蔑兒乞人的媳婦,是被父親也速該搶親搶來的。如此看來,蔑兒乞人肯定是來複仇的,他們極有可能衝著他鐵木真而來,卻使無辜的孛兒帖被牽累其中。

剛剛才下了馬來,鐵木真立即又躍身馬上。訶額侖慌了,趕緊拽著馬韁攔住他:“鐵木真,你要去哪裏?”

鐵木真鏗鏘有力地說:“我的妻子被人搶了,我怎能棄之不理?阿媽,我要把孛兒帖救回來!”

“不行!”訶額侖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準你去!”

“現在孛兒帖也許正在遭難呢,我身為丈夫,如果不去救她,還算是人嗎?”

訶額侖嚴肅地說:“但是你想過沒有,你去了就一定能救回孛兒帖嗎?當時他們來了幾百人,就是你們兄弟幾個在家又能如何?你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以一敵百。若與強敵硬拚,肯定一家大小全是死路。我們藏在山洞中,才得以躲過來襲者,現在你應該感謝長生天,是他冥冥中的幫助和救護,才讓你們幾人的身軀未受傷害……”

“如果我失去了孛兒帖,我會懊悔終生,還談什麼尊嚴?”

“你若現在貿然前去,得到的下場就是玉石俱焚!非但救不回孛兒帖,可能自己都命喪於蔑兒乞人之手!那你的抱負呢?你的未來呢?你父親冤死的仇呢?這一切的一切,誰來做?”訶額侖苦口婆心地勸慰著鐵木真。事實上,她也想快點救回孛兒帖,使她免於被蔑兒乞人欺辱,然而真相是殘忍的,他們與敵人的力量確實懸殊太大。

不得不說,訶額侖的這番話鐵木真聽到了心裏去,他怎會不知現在他與敵人的力量懸殊?可是一想到孛兒帖正處在水火之中,他的血氣就忍不住地往上翻湧,恨不能一把利刃在手,把來襲者殺得血流遍地。

見鐵木真神色稍有緩和,訶額侖接著又說:“聽我說,鐵木真,你的將來是無可匹敵的,我們都相信你,假以時日,你一定會把失去的都贏回來……你千萬要記住,人必須得活著,才有機會跟仇敵抗衡!”

鐵木真攥緊了拳頭,是啊,必須得活著,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但是孛兒帖怎麼辦,一想到孛兒帖可能會遭遇的事,他就難過得要命。

“鐵木真。”訶額侖揚起臉來,看著坐在馬背上的他,輕柔地握住了他的手,歎息一聲說,“先忍著吧,孩子,能容忍的人才能成就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