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像是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傷痕,呼呼地往裏麵吹著冷風,孛兒帖多麼渴望能有一個溫暖的擁抱啊!可是,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

會師打敗蔑兒乞人之後,脫斡鄰勒王汗、劄木合、鐵木真三人聚在了一起,分配完蔑兒乞人的部眾和財產之後,大家就各自撤軍,回去了自己的營地。

經曆諸多磨難的鐵木真很快聲名鵲起,他現在終於能獨當一麵、雄霸一方。他當仁不讓地成為乞顏人年輕的首領,帶領乞顏族迅速地在草原上崛起。

與蔑兒乞人的大戰過後,換來的是一片平靜,鐵木真恰好需要這種平靜,這樣他才能有時間和精力訓練軍隊。接下來的日子,他再次投入了一絲不苟的忙碌之中。這時候除了親兄弟之外,他身邊最得力的兩位幹將,一個是博爾術,另一個則是者勒篾。這二人中,博爾術善戰知兵、意誌沉雄,者勒篾則是騎術精良、驍勇威武,有這兩個優秀的幫手相助,鐵木真如得雙翼一般。表麵上,鐵木真一心在鞏固乞顏部族,事實上,他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草原各部的動向:克烈部勢力龐大,泰赤烏族氣焰正盛,劄木合帶領的劄達蘭部也是臥虎藏龍,不容小覷。

鐵木真心裏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不能因受到別人的掣肘而失去自己部族的發展,那樣換來的結果隻能是自生自滅。他那勇猛無畏的父親,稍有欠缺的就是防人之心,才導致了過早死去的悲劇。鐵木真暗下決心,在這一點上,他絕不能再重複犯錯……

“然而,我還是犯錯了。”祖父悠長緩慢地說。

我猜測著說:“您所謂的犯錯是關於劄木合嗎?您太看重與他的兄弟之情,以為他絕不會背叛您,卻沒想到會有後來的十三翼之戰。”

祖父點點頭,說:“你很聰明,忽必烈,你猜得正對。十三翼之戰,是我一生中唯一戰敗的一場,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劄木合是個怎樣的人?”我問。

祖父想了想,非常公允地回答:“他是個了不起的領導者,可以非常誠實地說,在戰術與思維上,他絲毫都不遜色於我,甚至比我更優秀。”

“但他敗了,而您贏了。”不知為何,我自小篤定成王敗寇的道理。

對於我的結論,祖父隻報以苦笑,似乎贏得一切並不值得他多麼欣喜。他再次陷入回憶之中,而我重新成為聆聽者,以旁觀者的身份進入他的過往。

……

第二年寒冬,孛兒帖生下了第二個兒子,鐵木真給兒子取名察合台。孩子剛剛滿月的時候,他接到了安答劄木合的熱情邀約。為了能壯大彼此的力量,劄木合希望他們能夠合營,即乞顏部族和劄達蘭部族結成聯盟。

麵對安答的盛情,鐵木真絲毫沒有推卻,他也想為乞顏人覓得富饒的草原得以生存,權衡利弊之後,他也覺得合營是非常好的選擇,但他沒有貿然舉部遷徙,而是先帶了幾個親隨前往劄達蘭。他心知劄木合的誠意,對他是毫無猜疑的,如今他要贏得的是劄達蘭部族的人心,隻有贏得人心,才能贏得將來。

劄木合設了豐盛的酒宴款待鐵木真。劄達蘭的人們燃起篝火,年輕的姑娘和小夥子在火光中跳舞歡呼,人們一起歡慶了三天三夜,他們用最熱情的方式招待鐵木真這位貴客,並再次見證了鐵木真與劄木合的結拜。

結拜儀式隆重且莊嚴,這個儀式相當於乞顏和劄達蘭兩個部族結盟的象征。鐵木真與劄木合雙雙跪地,莊重地向著長生天發誓,從今以後,他們二人將率領彼此的部眾共同進退,患難同擔,永不相負。

在劄達蘭部的日子,鐵木真邂逅了一個特別的年輕人。第一眼見到他,鐵木真就知道,他絕非等閑之輩。

當日鐵木真閑來無事,在劄木合的營寨閑逛,無意中看見一人騎馬經過,這人年齡跟鐵木真相仿,他傲居馬上的姿態,看上去是如此幹練沉穩。他們之間的距離愈來愈近的時候,鐵木真看到了他的眼睛,他向鐵木真投來鎮定的目光,看上去似乎不動聲色,但鐵木真卻能篤定,他很是孤傲不馴,在他隱忍的臉龐下麵,藏著一顆不容小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