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人認定了這是天意,古鬆如此高大,名字的筆畫又與樹皮裂紋條條吻合,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人為所造,必是長生天親為明示。他是要告知茫然的眾人,是時候選出一個君主來了,隻有黃金家族的鐵木真才能統領蒙古族,成為當之無愧的未來之王!

人們的言論和品評很快傳到了劄木合的耳朵裏,劄木合親自命人去查看了古樹,也沒看出什麼端倪。他心中決然不信這是長生天的旨意,卻又抓不到鐵木真的什麼把柄,隻得暗暗吞咽怒氣,內心充滿了戒懼。

初春時節,為了尋找更加富饒肥美的草地,劄木合帶著牧民遷徙了。鐵木真並無二心,當然也是組織人馬隨他遷徙。這一路上都算平靜,並未生出任何事端。鐵木真以為劄木合不計較此前古鬆木預言之事,心內很是欣慰,卻不料劄木合心事重重,早就生出了要趕他走的決心。

這一晚,兩族的浩瀚人馬越過山巒,抵達了一片平地,大家因為趕路也都累了,劄木合就下令讓大家休息,待天亮再接著趕路。說來也巧,當晚恰好訶額侖生病,鐵木真一直侍奉左右。劄木合派人來請鐵木真,說是要商議明日趕路事宜,鐵木真不忍離開訶額侖,便回了來者說:“你去告訴劄木合首領,我這邊有要事走不開,一切聽憑他做主。”

那人便領命離開了,但沒過多久,卻又來一次,所說之詞與原先無異:“劄木合首領說了,請您務必過去一趟。”

鐵木真甚是為難,訶額侖卻勸慰他說:“去吧,我沒事的,再說了,還有豁阿黑臣和孛兒帖照顧我,你且去看看吧,沒準劄木合真有大事要跟你商議。”

“是,那您好好歇著,孩兒去去就回。”鐵木真心急火燎地出了營帳,直奔劄木合的營帳。訶額侖身體一直抱恙,這些日子以來因為趕路愈發嚴重了。他是個孝子,心心念念希望母親的病早日好起來,此時此刻,實在是無暇談及其他。劄木合不顧他的情況一再催促,令他多少有點懊惱。

見麵之後,鐵木真就著急問:“不知安答召我前來,是有何事相商?”

劄木合顯得很是漠然,似是也帶著慍怒,責備他說:“我一而再派人去請你,你到底被何事拖著,遲遲不來?”

鐵木真解釋說:“阿媽生了病,情況不是很樂觀,所以我才沒能及時前來,請安答見諒。”

說出這番話後,鐵木真本以為劄木合能說出幾句關心問候的話來,卻不料劄木合挑了挑眉,很是冷漠地說:“鐵木真,莫怪我說你,你這人哪兒都好,就是太心軟,你這拖家帶口的,瑣碎忌諱難免許多。就算是當初討伐蔑兒乞人,也不是為了什麼豪情壯誌,單是為了尋一個女子回來罷了。”

鐵木真愣了一下,隨後問:“安答此言何意?”

劄木合索性也不兜圈子,直言道:“鐵木真,恕我直言,我覺得我們之間分歧越來越多,怕是不適合在一起了。”

“這……當初可是你誠邀我合營的啊!”鐵木真焦急地說,“有什麼分歧不能解決?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什麼致命的問題!”

“我不想一直被人拖累,還讓人家白白搶了個頭功!”劄木合極為不耐煩,問他說,“你還要我說得更明白些嗎?”

這一次,鐵木真徹徹底底聽懂了劄木合的意思,這是要趕他們乞顏人走啊!原來這劄木合,真就如此多疑善妒,小肚雞腸!

“既是如此,安答,那我先告辭了。”鐵木真迫使自己平靜下來,他穩穩地說出這句話,很快轉身離開了劄木合的營帳。

歸來之後已是深夜,鐵木真卻一刻不得安閑,開始吩咐左右:“悄悄囑咐大家,收拾咱們的行裝,咱們要連夜啟程離開這裏,記住,千萬不能驚擾了劄達蘭人,莫讓他們知道我們離開!”

“這、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劄木合要趕我們走?”訶額侖與孛兒帖都很不理解。

鐵木真歎息一聲,感慨說道:“合久必分,也許是注定的結果。”

聰明的孛兒帖頓悟了什麼似的,問鐵木真說:“是不是跟那古鬆木的預言有關?劄達蘭人也都說,你才是長生天選定的君王,那劄木合是否因此生了嫉妒之意,才容不下你?”

鐵木真沒有回答,隻說:“別想那麼多了,再走晚一些怕是有麻煩,還是快些收拾收拾趕路吧!”

眾人應聲,各自去忙碌。許多人麵色凝重,卻隻有博爾術顯得從容自在。關於古鬆木發出金光、軀幹生字的傳言,也早就傳入過鐵木真的耳朵,他一直覺得蹊蹺,現在看到博爾術的從容,仿佛明白了什麼,拉他到一旁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博爾術意味深長地笑笑,反問他說:“我有什麼事瞞著你?”

鐵木真皺了皺眉頭,猜測說:“關於那個預言……博爾術,該不會是你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