劄木合麵無表情,看不出歡喜,也看不出不快。他尚未發話,他那弟弟紿察兒卻搶先開口了,帶著嘲弄的語氣回答博爾術:“盟情?虧你們說得出口!當初合營之時,我們劄達蘭部待你們如何?你且說說!”

博爾術也不生氣,保持彬彬有禮的姿態回答紿察兒的話:“劄達蘭部待我乞顏人如自家親人,自然是客客氣氣,大家互助友愛,團結一心,猶如血親一般。”

“好,你倒是說了句公道話!”紿察兒又說,“當年若不是我劄達蘭部出了兩萬盟軍,你們的主子鐵木真何以能有今天的地位?可你們非但不念及舊情,反而背叛了當初結盟的誓言!”

博爾術還未及開口,合撒兒先沉不住氣了,接過紿察兒的話問:“你什麼意思?我們背叛了什麼誓言?”

“還在這裝傻充愣?當初大家一起遷營,可你們乞顏人不知打著什麼壞心思,居然趁著黑夜悄悄逃走!現在又一聲不吭地把這個鐵木真立成了汗。你們乞顏人是不是最擅長這種偷偷摸摸的把戲?”紿察兒的話說得特別難聽。

合撒兒終於忍無可忍,同他爭辯:“你這像黑嘴烏鴉一般可恥的家夥,嘴裏說的沒一句像樣的話!到底是我們背叛誓言,還是你們劄達蘭部的人小肚雞腸不容人?你心裏最清楚!”

眼看兩人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高,險些要打起來,劄木合才開口嗬斥弟弟:“紿察兒,住口!哪有你這般待客的道理?”

紿察兒很不高興,又不敢再說什麼。合撒兒氣得要命,卻被博爾術暗中拉了拉手臂,輕聲叮囑他:“你忘了鐵木真的叮囑麼?”

合撒兒怎麼能忘記呢?他啟程的時候,成吉思汗曾一再叮囑他,要恭敬前去好好帶話,切不可生出事端。可是現在這狀況,他哪能輕易咽得下這口悶氣?他忍不住同博爾術嘀咕:“說到底他們還是嫉妒!”

紿察兒捕捉到他小聲說的話,猛喝一聲:“你說誰嫉妒?”

合撒兒也不示弱,大聲吼著:“你自己心裏清楚!”

紿察兒惱了,握緊刀劍朝合撒兒走來,合撒兒也不怕他,從腰間抽出馬刀就要迎上去。博爾術急了,趕緊嗬斥:“住手,合撒兒!”

劄木合也嗬斥:“紿察兒,住手!你當我死了嗎,連我的話都不聽?”

紿察兒見兄長麵色慍怒,隻得把怒火和不甘按捺下來,合撒兒也被博爾術阻攔住。博爾術恐怕再多耽擱會出大事,隻得趕緊把話說完,他對劄木合說:“劄木合首領,克烈部的老國王,也就是您與鐵木真的義父,他已經完全讚同鐵木真為汗一事,不知劄木合首領您可有異議?”

劄木合不動聲色的臉上,此刻總算是擠出了一點兒虛假的笑意,他趕忙對博爾術說:“鐵木真是我的好安答,他能有今天的輝煌,我自然為他高興,怎麼可能有異議呢?”

“既是如此,那奴才就如實將首領的話轉告於成吉思汗。告辭!”博爾術說完這話,立即拉著合撒兒離開了。劄木合也不再挽留他們。

直到安全走出劄木合的營地,博爾術心底才算吐出一口氣,他訓誡合撒兒說:“你怎麼就耐不住你那壞脾氣?剛才咱們是在劄木合的地盤上,若生出個好歹,你叫我如何跟主人交代?”

“怕什麼!”合撒兒有氣未泄,滿腦子都是紿察兒囂張的嘴臉,很不服氣地說,“難道他能殺了咱們不成?”

博爾術嚴肅地說:“你以為他不敢嗎!”

“那就跟他來個你死我活!我正看不慣那個紿察兒,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憑你我的力量,難道還懼他們不成?”

博爾術歎息一聲,慢慢地開解他:“合撒兒,你知不知道,現在我們是各部落聯盟一起,鐵木真的位子還沒徹底坐穩,告知帖發向各部,不服者自然是許多,其中最為惱火的,無疑就是劄木合。鐵木真才剛剛稱汗,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安穩和鞏固,你卻要一開始就給他惹個大亂子嗎?還有,你當真以為那個劄木合是個蠢人?他定是也早有自己的盤算!”

“他瞎盤算有什麼用?他不過是個外族人,沒有黃金家族純正的血脈,輪誰都輪不到他來稱汗!”合撒兒言語中很是鄙夷劄木合,他屢次見識過劄木合的陰險與疏冷,所以對鐵木真這位安答很是不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