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衝動殺了紿察兒之後,者勒篾很是後悔,他和博爾術都是鐵木真的心腹,怎能不知鐵木真最擔心跟劄木合起衝突?可是方才熱戰正酣,隻想著要好好教訓教訓紿察兒,哪裏預料到就這般輕易把他殺死了?

那些劄達蘭人隻顧著逃跑,連紿察兒的屍體都沒有帶走。者勒篾看著地上紿察兒的死狀,他雙目圓瞪,脖子處血跡斑斑,真是非常慘烈。他越觀察,越是渾身冒冷汗,但不管怎樣,勇敢的者勒篾都是個敢於擔當的漢子,他很快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吩咐左右:“劄木合不會善罷甘休的,肯定會回來取紿察兒屍首,我在此守候,你們回去如實稟告大汗,看他如何發落我。”

“這……”者勒篾的屬下和牧馬官都不敢走,他們很想維護者勒篾,畢竟他為乞顏人出了一口惡氣,大家早就對紿察兒不滿了。

者勒篾說:“禍是我一個人闖出來的,與你們不相幹,無須添油加醋,將實情說出便是,我甘願負全責,決不拖累大家。”

大家見他心意堅決,也不敢違背,隻得派人快快去成吉思汗的大帳通稟。派出的這人長期跟隨者勒篾,對他很是忠心,於是先不講紿察兒死訊,隻是慌慌張張前去通報:“稟大汗,劄達蘭部首領紿察兒帶領部下巡邏,看上了咱們的馬兒,非強勢要擄走幾十匹,恰逢眾人之長者勒篾經過,上前跟他索還馬匹,但那紿察兒氣焰太囂張,不由分說就跟眾人之長打起來!”

成吉思汗還未發話,一旁的弟弟合撒兒先急了:“什麼?紿察兒這個黑嘴烏鴉敢來搶馬?這劄達蘭部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且讓我去幫者勒篾助陣,我早就想教訓教訓紿察兒!”

合赤溫也附和說:“實在欺人太甚!我們平日裏就處處忍讓,他們卻一次次挑釁,這次不能再輕易放過他們了!”

成吉思汗不聽他們的氣憤之語,隻是眉頭一凜,趕緊問那來報者:“現在情況如何了?”

“現在……現在……”

博爾術見他欲言又止,忙催促:“你為何支支吾吾!快些從實對大汗說來!”

來者不敢隱瞞,隻好如實說出真相:“紿察兒窮凶極惡,者勒篾首領也不相讓,二人交手了幾十個回合,者勒篾一刀揮下去,竟……竟將那紿察兒殺死了!”

在場的人聽到這句話都吃了一驚,成吉思汗不敢相信地問:“你方才說什麼?再清清楚楚說一遍!”

“奴才遵命。奴才方才是說,紿察兒被眾人之長者勒篾殺死了!”

成吉思汗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博爾術看了他一眼,亦是憂心忡忡。合撒兒愣了一會兒,卻突然哈哈大笑,高興地說:“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哪!者勒篾好樣兒的,真幫我出了一口惡氣!這紿察兒狗仗人勢,我早就想——”

“閉嘴!”合撒兒話還未說完,就被成吉思汗嗬斥住了,成吉思汗厲聲喝問,“你可知事態嚴重,居然還有心在此大笑?”

合撒兒不服氣:“怕什麼?大不了就是跟劄達蘭部打起來!咱們還怕他們不成?大哥,你現在已經稱汗了,劄木合難道真有膽子跟你叫板嗎?”

成吉思汗心裏煩亂,不理睬他,又去問那來報者:“者勒篾現在何處?”

“回大汗的話,劄達蘭部的人慌著逃走,也沒把紿察兒的屍首帶走,者勒篾首領此時正在牧場看守屍體,他說願意聽候大汗發落!”

成吉思汗肅穆地起身,吩咐博爾術:“博爾術,給我備馬。”

博爾術心領神會,答道:“是!”

合撒兒不明就裏,追問成吉思汗:“大哥,你這是要去何處?難不成真要處置者勒篾?作為眾人之長,他不過是忠心耿耿保衛你的財產,有什麼錯啊?”

成吉思汗怎會不明白者勒篾的忠心?然而禍事就是禍事,他不止一次對部下們下令,不管劄達蘭部如何挑釁,能避讓就避讓,如今者勒篾居然殺死了劄木合的親弟弟!劄木合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合撒兒見成吉思汗麵色肅殺,也意識到了形勢的嚴重,他想跟著前去,卻聽成吉思汗下令:“合撒兒,你與合赤溫守營,不許跟去,這是命令!”

雖有一千個不情願,合撒兒還是乖乖答應:“是,臣弟領命。”

這邊博爾術已備好馬匹,帶了些精幹高強的射手以及四大帶刀護衛在門口待命,成吉思汗立即上馬,與他們一同趕往馬場。

等成吉思汗抵達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人們燃起火把,中間是被氈毯遮蓋的紿察兒的屍體。者勒篾對成吉思汗跪拜,慚愧地說:“奴才一時魯莽犯了大錯,聽憑大汗發落!”

成吉思汗望著他,欲言又止。事實上,他也不知該說什麼,者勒篾和博爾術一樣,都是他極為信服的兄弟,如今也是為了保護他的財產才殺了紿察兒,若是別族來侵、擄走馬匹,者勒篾今天的所作所為絕對是要受到獎勵的,可現在呢,現在叫他說些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