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情使孛兒帖又是歡欣,又是隱憂。歡欣的是,女兒終於長大了,有了自己所鍾愛的人。隱憂的是,這段戀情倘若繼續下去,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不可能一帆風順。

果然如意料之中那般,一聽孛兒帖轉達成吉思汗的意思,德撒蘭就氣得要命,發怒說:“誰要嫁到克烈部誰就去!反正我是不去!”

“德撒蘭,你好好聽我說。你也知道,你父汗與桑昆一向難容,若你嫁過去,就能改善——”

“所以呢?所以他隻是把我當成可以利用的物品,而不是一個女兒?”德撒蘭越說越氣,“他可曾問過我是否喜歡?他可曾知道我的喜怒哀樂?他所做的一切,在別人看來興許都是偉大的,於我而言,卻一文不值!”

孛兒帖又急又惱:“閉嘴!德撒蘭!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敢這樣說自己的父汗?若沒有他們,整個部族哪有今天?”

德撒蘭依舊不依不饒:“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便是沒有他的時候,我也好端端地活過來了,便是在蔑兒乞人那裏,我也好端端地活下來了!他根本不拿我當自己的孩子看待,不是麼?阿媽,你捫心自問,他對我跟術赤弟弟是不是心存芥蒂?”

這話正戳中了孛兒帖的痛處,孛兒帖難過不已,無話可說。德撒蘭被她寵得厲害,表麵上溫順沉穩,實則性子卻剛烈火暴,如果非要強迫於她,難保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無奈之下,孛兒帖就求助於訶額侖,訶額侖畢竟疼愛自己的孫女兒,就去成吉思汗那兒為德撒蘭求情。成吉思汗很是費解,百般探聽之下,知道原來德撒蘭誓死不從的原因,是內心有了喜歡的心上人。

起初成吉思汗是歡喜的,他也有奇妙的心境,想知道女兒究竟看上了哪家的勇士,就追問母親:“那麼,她的心上人是誰?”

訶額侖麵有難色,沉默不語了,仿似難以啟齒。成吉思汗就追問母親身畔的帖木侖:“妹子,你也知道這事麼?德撒蘭究竟是看上了誰?”

帖木侖無奈地說出實情:“她喜歡的男子名叫李驚雨。哥哥不知可還記得,他是中原人。”

成吉思汗怔住了,好半天才想起來。莫非是那個窮酸的牧羊小子嗎?那文文弱弱的、整日吹笛子的中原人?這就是德撒蘭的歸屬?成吉思汗的心情陡然一落千丈,怒不可遏地吼著:“混賬!簡直不像話!我怎能讓我的女兒嫁給那弱不禁風的瘦小子?”

“你先別動怒。”訶額侖勸解他:“這不是還沒怎麼樣嘛!也許好好勸勸,德撒蘭就會聽話的。”

帖木侖為難地對成吉思汗說:“沒用的,德撒蘭雖然長得像她阿媽孛兒帖,那個臭脾氣卻跟大哥你一模一樣。她已明確表示了,若你非要她嫁去克烈部和親,她就寧可一死!”

成吉思汗更是怒了,他立即傳令下去:“來人啊,去把那個叫李驚雨的小子給我帶來!”

訶額侖趕緊阻攔:“鐵木真,你要幹什麼?你可別胡來!”

成吉思汗稍稍平息了怒氣,安撫母親說:“阿媽莫急,我不會殺了他,我就是要看看,他有幾個膽子,配不配娶我的德撒蘭!”

過不了多久,李驚雨就被押了過來,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滿麵驚惶神色的德撒蘭。她本來是去探望李驚雨的,卻正巧遇上成吉思汗派去的人,不知成吉思汗意欲何為,她非常擔心,就非得一塊兒跟著過來。

成吉思汗見他們二人來了,也不說話,帖木侖對德撒蘭遞了個眼色過去,德撒蘭忙拉著李驚雨一塊兒跪拜,口中說:“女兒見過父汗。”

成吉思汗瞥了德撒蘭一眼,見她滿麵擔憂的表情,故意問:“德撒蘭,你不好好守在帳中,來這裏做什麼?我隻叫了他來,又沒叫你跟從!”

德撒蘭說不出個所以然,臉卻忽然間羞紅了:“我……我——”

“你怕我吃了他不成?”成吉思汗嚴肅地嗬斥她,“起來,過去姑姑那邊!我與李驚雨有話要談,你不許插嘴!”

德撒蘭雖有不滿,卻不敢吭聲,唯恐自己這時候的忤逆會給李驚雨帶來麻煩,隻好乖乖地起身,站到了帖木侖和訶額侖的身邊。為了給她一點兒鼓勵,帖木侖握住了她的手,卻感覺到她掌心全是汗,就寬慰她說:“別著急,且看你父汗怎麼說,祖母也在這兒,諒也不會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