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剛剛打了勝仗,把十二部聯盟接連擊潰,脖頸的箭傷還未痊愈,就聽到這個震驚的消息:公主德撒蘭被赤列格兒挾持走了!

術赤還是如墜雲霧之中,他不知道怎會憑空冒出來一個白須白發假扮的老人,又聲稱是他的親生父親。待見了成吉思汗,他就慌慌張張地稟告:“父汗,不好了,請您快派人馬追去救回姐姐!”

“你姐姐怎會被人挾持?”成吉思汗問他。

“我也不清楚,她隻說要我幫她挑選一匹馬,誰知我們到了馬廄那兒,裏麵就躥出來一個陌生老人,他一瘸一拐的,跟瘋子一樣,還說我是他的兒子!”術赤不敢相信地問成吉思汗,“父汗,那個叫赤列格兒的人,他真的是我生父嗎?莫非他就是蔑兒乞人的首領,當初擄走我母親的那個人?”

成吉思汗也不答他,隻是緊蹙著眉頭,接著問他:“你說他藏在馬廄中?那麼,這樣說來,是德撒蘭故意引你去那兒了?”

術赤愣了一下,想起德撒蘭對赤列格兒喊過的話,她叫他趕緊逃走,像是非常緊張他,也像是早就與他相識的。如此看來,肯定是德撒蘭把他藏在那裏的,又引自己前去相見——那麼,赤列格兒真的是他的生父?為什麼母親從來也不說這件事?為什麼所有的人都瞞著他?原來先前他以為是流言和中傷的傳說,居然是真的!

見術赤陷入沉默,成吉思汗就知道了結果。他心內惱恨非常,當初踏平蔑兒乞部的時候,就該趕盡殺絕,不該讓脫脫等人有機會再興風作浪,也不該留著赤列格兒僥幸活到今日。他一時懷恨,就對術赤冷冰冰地說:“平白無故的,你們這麼多人,怎會不敵赤列格兒那個瘸子?定是德撒蘭有心要協助他逃出去,這才給了他可乘之機!”

術赤仔細想想,確實是這樣。當他們擁上前去圍堵赤列格兒的時候,德撒蘭曾附在赤列格兒耳畔悄聲說了些什麼,後才見赤列格兒拔出匕首挾持她。啊,德撒蘭,她究竟圖什麼呢?就是讓他與生父見一麵而已麼?術赤深深地擔憂起來,成吉思汗與德撒蘭之間本就橫亙隔閡,這件事的發生,肯定要使他們父女的關係更惡劣了。

“但是,父汗,不管怎樣,現在還是先救回姐姐要緊!”術赤擔心著德撒蘭的安危,畢竟,就算他是赤列格兒的兒子,德撒蘭卻不是,難保她會遭遇怎樣的對待。

令術赤沒想到的是,成吉思汗對此無動於衷,反而表現出從未有過的冷漠,隻淡淡地說了一句:“人既是她帶來的,現在出事了她便要有所擔當,你們誰都不許去尋她!”

“父汗!您怎能如此冷漠?姐姐可是您的親生骨肉!她若被赤列格兒送去敵軍那裏,下場肯定是凶多吉少!您難道眼睜睜這麼坐視不管?”

成吉思汗怒道:“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誰讓她要救那個人?”

術赤跪拜在地,苦口婆心地為德撒蘭辯解:“姐姐就算有錯,也罪不至死!父汗,看在隻是因為善良才一時糊塗的分上,看在她已經失去李驚雨,餘生痛苦和悲傷的分上,您快些出兵吧!”

不得不說,術赤的一番話令成吉思汗非常心軟,但一想到德撒蘭居然敢護著赤列格兒,成吉思汗就不由得咬牙切齒。這都是什麼樣的冤孽呢,長生天非要他的女兒與他作對?他索性狠下了心,非要讓德撒蘭受受罪長長記性不可——於是,他裝作鎮定和疏冷,不動聲色地對術赤說:“你們若是擔憂她,就領了兵去找她回來,這件事莫再來煩我!”

術赤心中萬分失望,卻又不敢忤逆成吉思汗。他心急如焚地奔出了大帳,找來了弟弟察合台和窩闊台,對他們說:“德撒蘭姐姐被蔑兒乞人赤列格兒挾持了,你們帶上一些人,與我一塊兒去尋德撒蘭姐姐!”

兩個弟弟都欣然答應。他們一行帶了近百人,騎著上好的快馬,沿著赤列格兒逃開的方向一路追去了。

此時身在後宮不問國事的孛兒帖,因為兒子們調兵出行,也聽說了德撒蘭被挾持的事情,她心驚膽戰,又覺是晴天霹靂:“赤列格兒不是在多年前就死了嗎?怎麼會找到這裏來?天哪,原來他還活著嗎,他活著……他苦苦潛到這危機重重的地方來,就是為了見術赤一麵!”想到這些,她忍不住熱淚盈眶。

孛兒帖急急忙忙地前去見成吉思汗,她跪拜在地懇求他:“大汗,我得知德撒蘭遇險,求您多派人手前去尋她,請您允我一匹快馬,讓我也一同追去。我現在心急如焚,擔憂她的生死,片刻也待不住了!”

成吉思汗看著她哭紅的眼睛,心裏不由得就生出了嫉妒和猜疑,那眼淚是為德撒蘭而流的麼?應當不是吧。那眼淚應該是為赤列格兒而流!她根本就沒忘記那個強迫她一起生活的男人,她生下了那個男人的兒子。術赤的存在,就是他們情感的見證!孛兒帖,殘忍的孛兒帖,心事居然藏得那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