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安緡寅時二刻來到書齋隻待了一會兒功夫,這位宮先生就如約而至了。見安緡已經等在那裏,宮先生捋著胡子笑著指指她“你這後生啊,倒是個鬼精靈”。安緡俯了俯身作揖道“若不是宮老前輩府上下人招待有方,晚輩恐怕也沒想到自己能鬼頭到如此”
那宮先生聽了這番話也不生氣,安緡也料到他行伍出身,氣量就算不大也必然不至於同自己一個白衣小輩動氣,故而如此答話。這幾日他和碧薰姑娘從液那裏打聽了不少這位龔老先生的身家底細。這人原名為宮馳,現在烏廣郡裏提起他都尊稱宮師爺。過去是當今上京晏王的副將,後來平定後周邊陲也就是烏廣和大蚩國交界紛爭時被任命為軍師。協助晏王平定了當時紛爭後,當時的玶帝還給宮老爺子加賞黃金百兩,還欲召回上京委以重任。可是當時的宮老先生卻沒有回到權力核心,而是上謝恩折子時說自己此戰負傷不治,餘生不可再戰。還求皇上加賜了不少珠寶細軟,而離了宮師爺的晏王就自己回去了上京。後來晏王有了子嗣也就是如今的景濟郡王,晏王不把孩子留在身邊而是在景濟郡王15歲一過,就請旨將自己一脈中唯一的的男丁送到烏廣為朝廷效力。明眼人看得出,當時烏廣郡在朝自有地方官執掌,可是宮老先生的勢力也是不容小視的。倒是這個郡王一來,這宮老先生倒像是遇到新主一樣,自己主動解散手下,過去養在宅子裏的門客大多是自尋出路去了。
有些人猜測,宮師爺當初的請旨留守烏廣隻怕是草蛇灰線為謀深遠,可是景濟郡王來到烏廣後怎麼都不像是要有番作為的樣子,每天圍著鹽田轉。專心給朝廷開采鹽礦,別個倒不予理會。不少人還笑話宮師爺跟錯了主子,白白自折人手、錯付忠心。
宮馳看著安緡說道“你把老夫約到此處,總不會是告訴我有一頁書抄錯了吧”說罷大笑,安緡聽了知道宮先生是揶揄自己約他出來的手段有點旁門左道,但是想他宮馳不也是行為不羈之人麼,自己這點小兒科把戲隻怕宮老爺子還覺得乏味呢。
安緡知道自己與其扭捏不如坦蕩應承自己想要攀宮宅這個高枝,“晚輩的心思想必先生一眼就看出來了,您也知道晚輩初到烏廣,盤纏幾近散盡,想要某個差事這書贈與先生,但求先生能幫晚輩尋一個棲身之所”
宮馳依舊笑看安緡“住得起攬桂樓,還用擔心盤纏的事情麼”安緡心裏不免驚詫,她雖然有準備宮先生會知道自己和從液關係,但是沒想到這麼快。看來這老先生是要將自己一軍,不過安緡隱隱覺得宮老先生既然來赴約,自己所求必然能成事。所以不卑不亢的回複:“宮先生洞察世事,怎會不知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的道理,我久居他人處所多有不便,自然要做些事情償還,在下一白衣書生百無一用,無非做些新巧玩意,攬桂樓又是個聲色犬馬的所在,我安身是不難,但是若是長久如此,在下實在覺得有失本心”
宮馳不錯視線的看著安緡的眼睛,良久才說“你倒是會些什麼呢,老夫隻是一個靠主子賞賜吃飯的,宅子裏的人都是要負擔花銷用度的”
安緡見著宮先生總算是說正題了,又聽他提及攬桂樓的事情,便想著借著攬字號招牌做做文章,總之自己和從液是脫不開瓜葛,既如此也沒必要硬撇清反倒讓人覺得有苟且。便說道“承蒙他們的東家從老板信任,委托做過幾件事。別的不敢說,不嫌棄在下粗苯的話,經營上跑些腿倒還得用”宮馳並沒應允,但是安緡知道看他思索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話有功效,多半說動了。說罷拿出那本手劄原本,作了一揖,“今天勞動前輩過來,原是我不曉得您內宅規矩,因此並不敢將此書托付給當日的門童,畢竟想著先生既然看中,還是親自交付才能安心”
其實對於這本書,安緡也沒把握宮先生是否真的會赴自己這個邀約,好在宮老先生確實愛棋如癡,否則自己這些蓄意為之真是要打水漂了。
“好,既然如此你也不能一人應下兩份差事,不如這幾日擇了時間去宮宅落腳吧”宮馳手裏招呼了一下,便有一個小廝從門口遞進來一個錦盒,宮馳將手裏這本薄薄的手劄小心放入後,自己親自拿著錦盒踱出門外去了。臨走前宮馳想起什麼一般,停住腳問到“還沒問小兄弟叫什麼”,“在下安誠”安緡拱手答道。宮馳看了一眼自己的隨從,那個人點了一下頭表示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