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道士進了正廳,下人剛把椅子搬上前,文娘還未開口請坐,那道人就自己一屁股落座了。“不知是哪位貴人,小道今日有幸與之一敘。”
文娘見這道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也不想多耗時間。就招呼丫鬟去叫了安緡過來。安緡前腳進來,文娘就示意一屋子的下人該走的走,同時敞著正廳的大門,隻留兩個心腹把著門。四下再無人接近。
這道士三言兩語詢問安緡把夢裏之事說了一說,心中便有了主意。“鶴素來不同凡鳥,夢見自然是好的,男子或有飛黃騰達之勢,女子則可能嫁給有名門望族,再不然就是添得貴子,有弄璋之喜。可是這黑鶴…黑色的…”那道士頓了一頓,看看安緡表上沒有什麼起伏,便又繼續說下去。
“計劃之外突生變故也是可能的,卻不見得一定是壞事。剛才小姐說夢見兩支鶴,敢問都是何種形態?”
安緡回憶著夢裏的景象,緩緩地說:“一個聳著頭無精打采病怏怏的,另一個原本離我稍遠,卻朝我奔過來,鳴叫不止。夢裏四下寂靜,多少有些駭人的。”
“四下寂靜隻怕是小姐覺得有些孤立無援之意,這兩隻鶴的差別嘛……這頭部聳拉著的自然是處於下風,而對您鳴叫不止的,夢中您覺得這叫聲是親善有加還是聒噪?““我後來醒了,並不記得許多。可有什麼講?”安緡不想說太多,便假意托辭。“是聒噪好呢,害死親善好?”
“倒也沒什麼,無非是小姐心之所向罷了。便是小道的話也是信則靈,不信則虛的。”這道士看見安緡神色中顯出疑慮,語氣略帶調侃,“我看小姐有步入迷局之惑,小道這裏有幾句箴言,小姐聽了覺得好便多開解一番,若是不好,權當解悶一樂。”
“請講”安緡微微頷首示意這個道士說下去。
“天地不恒,應時而變。前程莫問,自悟保身。”那道士說完這十六個字,不等文娘言語,就自己起身一拱手向外走去。
“哎!回來。這人真是半點禮數沒有!”門口守門的丫鬟大聲喊著那個道人,不過那道人豈會在意,依舊是不回頭往外走。
“他是江湖術士,自然沒有繁文縟節。緡兒很感激母親這番安排,如今心安了不少。”安緡對著文娘說這句話的時候,文娘還朝著門外的方向出神。
“哦,好好。安心便好。”
“母親可是覺得這道人說的還中聽些,緡兒覺得和以往家來的先生不太相同。”
“這個人別看有些奇怪,倒有點道骨。”文娘聽見安緡的話很合心意,點點頭。
“確實不錯,女兒也在後邊聽了一耳朵。”安緡聽見正廳對節白蠟盆景後傳來沄兒的聲音,布料細簌、釵環玎璫,自己這個不常見麵的表妹款款走到文娘身邊,用甜的起膩的聲音撒起嬌。“母親偏疼姐姐,沄兒好生豔羨,何時也尋了這海外高人給沄兒瞧瞧命格?”
“你還小,小孩子家家經不起老是算啊看啊的……”到底是親生的,文娘拉著沄兒的手,安緡在一側冷眼瞧著,自己舅母對沄兒表妹說話的神情和對自己完全不一樣,那種疼愛不計得失,來的篤定自然。
“那沄兒也想像長姐一樣出去闖闖可使得?”
“平日裏就愛給為娘出難題,若是想出去,等你姐姐的事辦妥了,叫你哥哥陪著你逛上一大天,這會子哪裏找人陪著你?”
“沄兒總共求了兩件事,母親都不允,長姐你得替我求情呢,家裏這些小輩兒屬長姐的話有用。”沄兒含著笑看向安緡,可是安緡見到表妹衝自己這般卻覺得有些不舒服,少不得麵露難色。
“這……卻不知沄兒想去什麼地方逛呢?若是個有序的所在,不如母親多派些人跟著,沄兒畢竟大了,想出去轉轉估計也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