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沒有。”
“你多次去丁字街10號,沒碰到過熟人嗎?”
“沒有……就是有一次,我從丁字街10號出來,遠遠的,看見樹下站著一個人,好像是……”
“是誰?”
“好像是公司醫務室的歐陽雲。”
“哦?你看準了嗎?”
“我覺得很像。”
“她看見你了嗎?”
“說不清……”
“她站在樹下幹什麼?”
“看不出是幹什麼。好像就是那麼站著。”
“你還記得這是哪天的事嗎?”
“是五月二十四日的下午,大概快五點鍾了。”
“你就看見過這一次?”
“嗯。”
“你告訴王少懷了嗎?”
“告訴了。他說我看花眼了。還說,誰看見也不怕,這是公司決定的脫產輔導英語!”
“在公司你跟歐陽雲說話嗎?”
“我這個人很少生病,幾乎不怎麼去醫務室。但那兒以後,我總覺得樹下站著的就是歐陽雲。我假裝嗓子疼去拿藥,故意找茬兒跟歐陽雲說話。可是,她不太理我,我什麼也沒探聽到。不過……不過,從她冷冰冰的樣子上,我想到她好像知道了我的醜事,從心裏看不起我似的……現在,歐陽雲被抓起來了,這兩天我翻來覆去地想,越想越覺得歐陽雲是知道我和王少懷的醜事的!我越想越後悔。我是自己毀自己啊!”
至此,我感到已經抓住了歐陽雲與王少懷感情突變的要害——
他們之間又多出了一個金飛飛!
金飛飛不但比歐陽雲年輕,長得也比歐陽雲更漂亮。
歐陽雲徹底明白自己是被王少懷玩弄了!
抓住了這個要害,我對攻下歐陽雲充滿了信心。
可是,當歐陽雲被帶進來的時候,我才發覺,經過一個不眠的長夜,不但我有收獲,歐陽雲的思想,也起了巨大的變化!
“我恨王少懷!”
歐陽雲一上來就這樣說。
變化真大啊,簡直是一百八十度!
“你為什麼恨他?”
“因為他欺騙了我!”
“他怎麼欺騙你啦?”
“他……他是個騙子,是個流氓!他用花言巧語,他用乞求下跪,把我騙到了手!我恨我太幼稚!太善良!太癡情!太可欺!我……”
“你怎麼知道他是欺騙你呢?”
“因為他在騙我的同時,又把另一個女人騙到手了。我相信,王少懷也會對這個女人花言巧語,也會對這個女人乞求下跪!他這個喪盡天良的色鬼!我現在想起來,恨不得把他生吃了!”
“你說的這個女人是誰?”
“金飛飛!公司情報所的翻譯。”
歐陽雲是咬著牙齒說出這個名字的!
“你有什麼證據這樣說呢?”
“從四月初王少懷一沾上她,我就感到王少懷開始變了,老躲著我,行動鬼鬼祟祟的。有一次我約他,他說要去開會,其實沒去開會,而是溜到了丁字街。他前腳走,金飛飛後腳也走了。我是過來人,我明白王少懷這一套!他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我一直在暗中盯住他們。他們到了丁字街,我就跟到丁字街!他們關上門,我就站在門外貼著門聽!他們根本不是在學英語!可憐的金飛飛像我一樣不幸!我是被王少懷騙的,真的動了感情,實心實意地愛上了他,願意等他,想最終與他成為夫妻。可金飛飛又圖什麼呢?她才二十八歲,二十八歲啊!王少懷比她大了整整二十歲啊!做女人的為什麼都這麼命苦呢?”
“金飛飛看出你在監視他們嗎?”
“我知道她心裏有鬼,有時候故意跑醫務室來跟我沒話找話說……但我憋在心裏,沒露出來……”
“王少懷看出你在監視他們嗎?”
“不清楚……”
我突然問:
“你不是在寫給王少懷的第三封信裏,談到王少懷說你在監視他嗎?”
這話問得突然,一下子點出了歐陽雲一直隱瞞著的第三封信。
她愣住了,抬起眼睛望著我。
“是的,第三封信。這封信是你五月二十六日寫給王少懷的!”我不容否認地說。
歐陽雲點點頭,聲音低了下去:“我是給王少懷寫過三封信……我恨他!我給他寫第三封信的時候,還沒有拿到準確的證據,我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給他寫信,我希望我對他與金飛飛的猜測不是真的……但是,我錯了。我恨我自己!”
說到這,歐陽雲突然抬起頭,瞪大眼睛望著我:
“我恨王少懷,可我並沒有殺他!”
她又要把問題立刻扯到六月十六日了。
我不動聲色地說:
“我們現在不談殺不殺的事。當你知道王少懷是欺騙你以後,你是怎麼樣的?”
“我恨他!”
“你想解這個恨嗎?”
“想!”
“想怎麼解呢?”
“他還以為我不知道他的事!他還以為我被他蒙在鼓裏了!他想占有我的時候,把我捧上天;他想甩掉我的時候,就把我看成個傻瓜了!事情沒那麼容易!可我找不到機會報複他。六月十六日那天,他又約我去丁字街,正好!我就是要去抽他的臉!撕他的嘴!讓他再給我跪下!我豁出我這條命了……”
“您豁出命要幹什麼?”
“我想殺死他!殺他這個忘恩負義的無恥小人!殺死他也不解我的恨!”歐陽雲停頓了一下,話頭一轉,“我是想殺死他,可事實上我沒有殺他!”
“那王少懷死了嗎?”
“死了。”
“他怎麼死的?”
“被人殺死的!可那不是我殺的!我那天真的沒見著他!再說,我的照片和信都在他手裏,我再愚蠢也不會幹這種事!那天我敲了門,可沒人開門。我沒有那個門的鑰匙,沒進去。我沒殺人!你們要抓不到真正的凶手,就把我槍斃好了,越快越好!我不怕死,我早就活夠了!”
“你應該冷靜點!”
我這樣提醒她。
也是在提醒我自己。
歐陽雲的脖子軟了下來。
“這是你第二次說想死了。從心裏講,你覺得你該不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