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任人欺淩(1 / 2)

鬆樹堡緊鄰長城,周邊一帶人煙稀少,大部分人口聚居於城堡內,城堡附近還散落著五六個村莊,除城堡、村莊之外,其它地方都是茫茫荒野,很難見到人影。

在現代人看來,長城是古代中國閉關鎖國的象征。可是,在競爭條件極其嚴酷、戰爭綿延不斷的古代,華夏大地用不著長城的時候極少,天下無敵手、周邊無敵人的盛唐時期,長城無疑是多餘的,而更多的時候,中國根本就無力平定千古虜患,這個時候,長城就是最大的良心工程了,它保護著北方無數黎明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

千古胡兵屈仰止,萬重血肉鑄安寧!

可惜,自宣德以來,北方虜患愈來愈盛,而大規模的長城建造尚未展開,大明的九邊到處都漏著風,邊民的苦難歲月開始了。

因邊關關不住門,所以整個秋天,不時有小股瓦剌武士前來與刀疤臉等人碰麵,加上鬥篷男給刀疤臉增派了四個人手,朱祁銘的脫逃希望越來越渺茫。

更加糟糕的是,刀疤臉並沒有遵從鬥篷男的吩咐,依然將朱祁銘當作小廝使喚。而且,或許是因為邊關近在眼前而他們卻遲遲不能越境的緣故,瓦剌人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差,態度越來越惡劣,看朱祁銘、王魁時,眼中都透著一股子狼性。

身處深山老林,終日麵對一群凶狠的瓦剌人,最好的選擇就是小心回避,在被人支配的時間裏做好小廝的活,在自己可支配的時間裏躲到一邊讀書習武。

直到有一天,朱祁銘的目光離開《戰國策》,無意間打量周圍的山林時,才發覺天地之間似乎起了明顯變化,漸黃的秋草,天邊的雁陣,還有蕭蕭而下的“無邊落木”,無不昭示著暑已盡,寒將至。

南去的雁陣觸動了朱祁銘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淡淡的心思似天邊的流雲,隨風緩緩南去。

“想京城了?”王魁挨著朱祁銘坐下,然後躺在地上,望著空中的人字形雁陣,眼中透著些許的悲涼。

朱祁銘打量著身邊的王魁,心情十分複雜。從初見時的厭惡,到後來的些許同情,再到如今的基本信任,朱祁銘對王魁的印象在慢慢改變。就衝他幾次冒死保護自己,當初給出那份信任也是萬分值得的。

像朱祁銘這麼一個小孩,處在狼群中,要想生存下來,身邊有值得信任的人至關重要,而且,他還要投入真情實感,用心嗬護那份彌足珍貴的信任。

“我在想王府學堂的往事。歐陽長史並非我的師傅,卻時常為我解文釋義,助我長進。王叔也是如此,若非王叔教導,我恐怕連《左傳》、《戰國策》的字都認不全。”朱祁銘說得很真誠,眼中的感激之情很自然地流露了出來。

王魁眉間一動,目光閃亮,但神色旋即黯淡了下來。“我有個弟弟,八年前,他才十三歲,讀書也像你這般聰明,街坊鄰居都稱他為神童。”

“想必他早已金榜題名了!”話一出口,朱祁銘便後悔了,他隱隱覺得王魁的不幸大概源於此。

果然,王魁嘴角一陣抽搐,眼中淚光浮動,“有一次,兩幫京城地痞聚眾鬥毆,殃及一對過路的母女,那母親當場就被一柄飛刀奪去了性命,我弟弟剛好路過,見小女孩哭得可伶,便忍不住多了句嘴,結果······”說到這裏,王魁已泣不成聲。

朱祁銘將一隻手搭在了王魁的臂上。

王魁強忍住悲傷,續道:“我弟弟話沒說完,就被人架走了,三天後,有人在郊外發現了他的屍體,已被野狗啃得不成樣子,隻是靠身上的衣服和配物才辨出是他。”王魁泣聲已止,淚水卻淌成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