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奔向陽光(1 / 2)

連續幾天朔風勁吹,風勢一緩,空中飄起了雪花,紛紛揚揚的,不出三日,鬆樹堡四周便成了莽莽雪原。

自大地披上銀裝後,關內關外的瓦剌人不再往來,不過,刀疤臉身邊又來了四名漢裝武士,顯然是鬥篷男派來的。

刀疤臉人手大增,底氣十足,故而不再死盯著朱祁銘。朱祁銘得以順利地照料受了重傷的王魁,讓他在寒冬中慢慢恢複元氣,隻是王魁那身骨傷怕是難以正常痊愈了。

他曾問過王魁:“你一個讀書人,是如何習得一身好武功的?”

王魁答:“因為仇恨,八年前棄文習武,雖是半路出家,卻也練得風生水起,如今一對一,功力應不在瓦剌人之下,能有此成就,或許是源於仇恨的力量吧。”

回想起這番對話,朱祁銘心中感念叢生:王魁本想除惡,卻被迫作惡;本想借刀殺人,卻偏偏作繭自縛,淪落至此,全都是因為當年的一念之差。自己的人生境遇絕不能像王魁這般書寫,他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把非凡的智慧視作生命的一部分,任何時候都不能被喜怒哀樂蒙住了心智!

北方的冬天十分漫長,粗粗算算日子,該是正統三年早春時節了,但此處仍是一片冰天雪地,並無一絲春的氣息。萬物都被冰封雪藏,隻有天空在與寒冬抗爭,讓厚厚的雲層一點一點散開,把久違的陽光投射在大地上,給人帶來絲絲暖意。

王魁終於能下地行走了,隻是步態遲緩,顯得體弱氣虛。朱祁銘在雪地上鋪張獸皮,半扶著王魁躺到獸皮上嗮太陽。

刀疤臉增加人手的弊端顯現出來了:儲備的食物提前告罄,冰天雪地中捕獲的獵物填不飽眾人的肚子。不得已,隻得派人去鬆樹堡附近買些吃的。

刀疤臉等五人髡首裘衣的,不便露麵,找食的事自然落在了八名漢裝武士的頭上。這八人雖是明人扮相,因為身無路引,也隻能偷偷溜進村莊裏去買食物。

望著八人分頭遠去的背影,朱祁銘眼中浮起一絲深意,隨即挨著王魁緩緩坐下。

見朱祁銘、王魁二人挨在一起,這次瓦剌人不太在意,一個被打殘了的廢人,一個被馴服了的小廝,簡直就是他們腳下的螞蟻!

五人不屑地扭過頭去,嘰裏呱啦地說起話來,朱祁銘反正聽不懂,索性把注意力轉移到王魁身上。

“王叔,《戰國策》真是一本好書!”朱祁銘將聲音壓得很低,表情如聊家常一般輕鬆自然。

輕鬆的情緒似乎傳染給了王魁,王魁咧嘴一笑,低聲道:“看來殿下悟性極高,故而讀書過後頗有感觸。”

“是有些感觸,此時感觸最深的,是範睢對秦王講的那番‘狗論’。”朱祁銘躺下身來,頭與王魁靠得很近。

“王見大王之狗,臥者臥,起者起,行者行,止者止,毋相與鬥者;投之一骨,輕起相牙者,何則?有爭意也’。嗯,故事雖俗,表意卻深,有趣。”王魁笑道。

朱祁銘極目望向天際,淡淡的笑意始終浮現在臉上。“骨頭的分量有多重,狗的爭意便有多盛。狗起了爭意,人就安全了!”

王魁詫異地看向朱祁銘,似在尋思他話裏的意思。

突然,瓦剌人似乎嫌這邊二人的細語聲掃了他們的談興,刀疤臉縱身而來,拎起朱祁銘扔在地上,又補上一腳。“滾開!”

翻滾中,朱祁銘悄悄伸手入懷,當他用力撐住身子時,一塊玉佩掉了下來,在雪地上滑出數尺遠。

翠綠的玉佩在潔白的雪色映襯下,散發著神秘的光澤,十分的璀璨奪目。

這塊玉佩是當年青鬆道長贈予朱祁銘的,它本是瓦剌太師脫歡獨有的信物,憑此信物可隨時入見脫歡本人。

但是在瓦剌,這塊玉佩除脫歡本人外,無人知它是信物,而且,它有一道詭異的狼形圖案!

望著這塊玉佩,瓦剌人眼裏放出異彩。

朱祁銘爬行數步,一隻凍得像包子一樣的小手緩緩伸向玉佩,眼角餘光觀察著瓦剌人的反應。

“住手!”刀疤臉顯然對玉佩很感興趣,隻是望了同伴一眼後,顯得有些遲疑。

“玉佩隻有一枚,你們卻有五人,不知誰有幸得此寶物?”

瓦剌人一番對視,旋即輕笑著搖搖頭,人人都擺出一副不屑的樣子。

“老子縱馬跑一圈,不知能奪來多少寶物,怎會為一塊玉佩鬧得兄弟失和?自作聰明,你活得不耐煩了!”言畢,刀疤臉又踢了朱祁銘一腳。

瓦剌人重新聚在一處,愉快地交談起來,懶得再看玉佩一眼。

朱祁銘忍痛爬起身來,拾起玉佩,用力扔出去,玉佩落在了數丈遠處的山坡上。

Tip:无需注册登录,“足迹” 会自动保存您的阅读记录。